第280章 负心薄情(上)
郭宽和郭管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郭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有一间当铺,一间杂货铺,两家米店,一家绸缎庄。郭父郭母还在时,日日有肉,瓜果蔬菜皆是新鲜的。为给郭宽治病,给那个假千金填窟窿,房子卖了,铺子卖了,只能靠捡些烂菜叶子果腹。
阿福母亲于心不忍,过去帮忙,唯有陆知鸢看出这粥里的蹊跷。
“郭少爷这病可是不吃烂菜叶子不能好?”
“姑……”看清陆知鸢的发式改了口:“夫人此话何意?”
“若非如此,郭管家为何只给郭少爷吃烂菜叶子煮的粥,自己却偷偷吃好的。”陆知鸢给陆昀使了个眼色,陆昀点头,走到另外一座熄了火的炉灶前,掀开那个旧的,看似破破烂烂的锅盖。
让阿福母亲没想到的是,锅盖下面还有锅盖,且那锅盖锃亮如新。
掀开锅盖,竟是半锅喝剩下的海鲜粥。
阿福母亲回头,怒问郭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郭管家支支吾吾:“这,这是别人给的,是别人吃剩下的,老奴怕东西坏了不敢给少爷吃。”
“吃剩下的?”陆昀拿起过:“锅底还有热气,瞧这粥的软烂程度,起码煮了一个时辰。还有这炉灶的内壁也是热的,下面的炭火是清理过的,有一半被挪到了旁边这个炉灶里。”
瞄了眼粥里的海鲜:“在这个地方海鲜应该很贵吧?尤其是这么新鲜的,单是这一小锅就得一两银子吧?反观你给你家少爷煮的烂菜叶子粥,碎米粒还是硬的,且与水没有完全融合,充其量也就煮了不到三刻钟。粥之所以会糊,是因为你扔进去的这些烂菜叶子。”
郭管家脸色煞白。
“不止是粥,还有管家的这身衣裳。”陆知鸢上下打量着:“管家是个讲究的,穿打补丁的粗布衣裳也给洗的干干净净。”
郭管家低着头:“这是习惯了,穿再破的衣裳也得干干净净。”
“习惯了?”又给陆昀使了个眼色,陆知鸢直接上手扒了郭管家的衣服。
衣服有两层,外层是粗布,打了补丁。内层是绸缎,贴身穿,很舒适。中衣和里衣看似普通,实则都是上好的面料。一个穷的都捡烂菜叶子给少爷吃的管家,还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
当然,管家可以解释说这衣裳是从前的。可一个真心侍奉少爷的管家又怎会舍不得典当几件衣服?
郭管家脸上渗出冷汗。
陆知鸢没再逼问他,这让他松了口气。
钥匙挂在郭管家腰上,陆昀用剑挑下钥匙,打开关着郭宽的那扇房门。果如阿福母亲说的那样,屋内充满了腥臭的气息。时不时的还能看见一些老鼠蟑螂。屋里很乱,屋角还挂着蜘蛛网。
陆昀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病症,生怕传染给陆知鸢。闻到那股味道,陆知鸢反而放心了,郭宽得的绝非脏病。郭家的事儿有蹊跷。
郭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形若骷髅。不,比骷髅还要可怕。看见阿福母亲,他干枯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生机。他想说些什么,嘴唇黏在一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坐起来,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眼下的他,就是一个活死人。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没换了,又脏又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陆知鸢先是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而后探向他的脉搏。脉搏绵软无力,的确快死了。衣袖推不上去,干脆用小刀割破。他的胳膊瘦若干柴,表面皮肤皱皱巴巴,血管凸出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很明显的黑青色。
除了颜色外,郭宽的血管明显要比常人粗。并非他天生筋脉异常,而是中毒所致。那股腥臭味儿并非脏病所致,而是中毒。
“中毒?”阿福母亲睁大眼睛,没留意到原本站在门口的郭管家往后退了一步。
“管家这是要去哪儿?”陆昀拦住管家的去路:“关于郭少爷中毒这事儿,管家可有想好如何解释?”
“老……老奴不知道。”郭管家目光闪躲:“许是被之前那些人害的。”
“你在说谎,他中得是慢性毒,并非一朝一夕。”陆知鸢先是给郭宽喂了一粒药丸,而后为他施针祛毒。倒不是想救他,而是现在的他还不能死。
随着大量黑血流出,郭宽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生机,连带着那股腥臭气都淡了些。
开窗,使屋内空气流通。用剑指着管家,让他把屋里的那些杂物清理出去,不过两刻钟就累得气喘吁吁。眼见着放在杂物里的那些用来吸引蛇虫鼠蚁的杂物被找出,管家脊背上的冷汗越冒越多。
贪墨主家财物,谋害主家,最轻也要判个流放千里。
管家慌了,跪在阿福母亲跟前:“是老奴的错,是老奴起了贪念,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可老奴也是为了今后着想。郭家没了,少爷病了,老奴年纪也大了,老奴无儿无女,不想凄凄惨惨的活着。老奴贪了点儿卖房子的钱,可少爷中毒这事儿当真与老奴无关。”
“与你无关?”陆昀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睁眼说瞎话这事儿你挺擅长,可惜,遇见了我们家夫人。”
郭管家抿住唇没再吭声。
“你说你无儿无女,腰间的香囊是从哪儿来的?还有衣服的针脚,既非刺绣坊,也非成衣店的手艺。为你缝制衣服的人,技艺一般,手法生疏却极为认真。有重复针,有回针,还有拆过后又重新缝合的痕迹。除了你的娘子,怕是只有你的女儿才会这般。”
女儿?
“郭管家没有娶亲,何来女儿?”阿福母亲看向他:“管家有了与其相伴后半生之人?”
“他早就有了!”陆知鸢盯着他腰间的那个香囊:“香囊是新做的,绳子和穗子却是旧的。若这旧香囊是你母亲做的,断不会用这般粉嫩的颜色,且褪色程度不会如眼前这般。若是新夫人做的,绝不会用旧的绳子和穗子。说白了,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所以,绳子和穗子以及旧香囊是你原本的夫人做的,新香囊是你们的女儿做的,只有女儿才会这般珍视母亲的东西,并且乐于让父亲佩带。”
阿福母亲:“可是管家他未曾娶过亲!”
陆知鸢面色阴沉,眸中含笑:“那是因为他负心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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