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心底的阴霾

不过为了教导了多年的宝贝徒弟能够好起来，他这个老头子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老者走之前安排好了一切，也找来了少女唯一可以信任，并且他也可以信任的人，由他照顾少女。老者走到少女的床边，小心的把她扶起来，喂着难喝又难闻的苦药，掩藏着心中的不舍，发誓的说道：“我的好徒弟，你不要担心，师父已经找到让你痊愈的灵丹妙药了。你一定要撑住，等着师父带着药回来，我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师父走后，那个冷冰冰的小子就会代替师父照顾你，你一定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再给人暗害你的机会。如果师父不能陪着你，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少女也感觉到了老者的不对劲，她抓住老者的衣角，艰难的说道：“师父你想干什么？不要为了徒儿去犯险。”

老者摸着少女的头发，故意作出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的说道：“师父还指望你找一个金龟婿来孝敬我了，怎么会轻易去犯险，再说了你还不知道你师父的德行，没有把握的事，哪里会轻易去做，放心好了。你只要撑着等师父回来就好。”

也许少女太相信老者的话，放下了一颗心，吃了药之后，安抚着少女睡着，就背起准备好的东西离开。

当少女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点着灯，也多出了一个她并不陌生的人，她歪过头看着那人，唤道：“合欢。”

被唤作合欢的男子，他两步当一步，走到少女的床边，小心的把少女扶起来，靠在他的身上，他冷着声音问道：“茉莉，你太大意了。”

少女感受着合欢的体温，嗅着他的气息，感觉踏实了不少。又听到少年这么说，她的目光一下子冷了起来，她冷笑道：“的确，想不到她早就给我下了毒，我还一直都不知道。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就不该对她留手。阁中怎么样了？”

“你失踪了一个月，不少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不然就是躲起来养伤了。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也没多少人在意。”合欢看了一眼少女，一眼就看穿她想说什么，解释着说道：“我接了一个任务，运气很快就完成了，并没有上报。趁这段时间，也好救你。”

少女咳了两声，她轻声说道：“谢谢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者还没有回来，少女开始坐不住。她并不担心老者会不回来，而是担心老者出了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到底去了哪里找药？我要听实话。”

合欢沉默了片刻，他安抚着少女，冷漠的说道：“前辈去哪里找药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前辈说过，那是一座大墓。里面很凶险，他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差点就出不来了。那里面有一种药，可解百毒。他这次就是去为你盗药。”

少女一听，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就更是苍白，已经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会不会师父已经……少女没敢想下去，她颤巍巍的问道：“凶险？有几成把握。”

合欢瞥了少女一眼，淡淡说道：“一成。前辈交代过，如果过了十五天，他还没回来，就让我带你回去。主上向来宠爱你，他会想尽办法救你的。”

少女完全没有听到合欢后面的话，耳畔回响着那句一成。一成把握，也就是说进了那座古墓，就是九死一生。如今距离十五天，已经过去了六七天，还剩下几天。

当老者浑身是伤的回来时，他没有丝毫停留，冲进了木屋了，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走到床边，从怀里摸出一颗被精心包好的药丸，给少女喂了下去。老者勉强的笑起：“乖徒弟，师父没骗你吧。吃了这个药，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那时候依旧是美人一名。”

少女看着老者疲累辛苦的样子，这么久以来的担心全部化作眼泪流了下来，她唤道：“师父，徒儿错了。”

老者弯下腰摸了摸少女的头，慈祥的笑起来：“知道错了，就要会改。不要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师父这次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希望是把趁手的武器。”说着背上取下被布包裹住的东西来。看形状，多半是剑或者长刀之类的武器。老者把布拆开，露出了一把剑来，就算没有拔出来，少女也能感受到那把剑散发出来的寒意。老者接着说道：“这剑的上一任主人在墓里几次威胁我，仗着神兵利器耍威风，还不是被我给结果了。他配不上这把剑，所以师父就给你带回来了。”

少女看着那把剑，像极了她曾经在宁家看过的玄剑仿造品，只是面前的这把剑，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真品，她略带惊讶的说道：“玄剑。”

木青瓷坐在轿子里，她摸着手上的银镯，回忆着说道：“就这样少女的身体渐渐好转，体内的余毒也尽皆排出。而且有了老者相赠的玄剑，少女也不用担心回到阁中受到惩罚。”

“听起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何还有遗憾。”白幽捡起地上的一根细小枯枝，他的目光落在枯枝上，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往往越是美好的故事，一般都会有一个不好的结局。若真的那么十全十美，世人那里还会有遗憾。”头微微偏过一点，余光瞄了一眼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的轿子，问道：“你说了，圣女？”

“哪里会有什么十全十美，结局注定无法改变，留下的只是悔恨。”木青瓷云清风情的说着，就好像她说的故事，根本与她无关一样。

白幽貌似已经习惯了木青瓷说话时变换的态度，他随意的一笑，带着书生所特有的书卷气息，文质彬彬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白面书生。他继续问道：“之后了，那少女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悔恨，连在梦中都不停的认着错，倒着歉，始终摆脱不了那些往事带来的阴影。”

“之后的事情你不是猜到了吗？那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局。”木青瓷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因为常年练剑，手指上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所以摸起银镯子上这些细小的花纹来，没有什么感觉。“合欢说过，老者去盗的那座大墓十分凶险，九死一生，只有一层把握。虽然老者平安的赶了回来，但是他在那座墓里也受了伤。受的伤虽然不重，但是一路奔波，又加上劳累过度，老者再回来半个月后终于倒下了。打倒老者的东西并不是积劳成疾，而是一种毒药。其实老者在那座古墓就已经中了剧毒，只是那种剧毒很奇特，无色无味，融入进身体后，开始中毒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异常，根本探查不出来。然后中毒之人还不知道他已经中了剧毒，等到毒深入骨髓，已经快要无药可治的时候，才会一下子发作。那时候……为时已晚矣。”

“那位前辈就在古墓中中了这种无色无味的剧毒，等着他盗药回来，救得他心爱的徒弟时，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白幽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他只是听故事的人。至于讲故事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并不清楚，不过他想并不太好。

木青瓷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她淡淡的说道：“老者其实早就知道他中了剧毒，只不过一直瞒着少女，不让她知道。等到再也瞒不住的时候，老者就对少女说，‘宝贝徒弟你可千万不要难过，人生来便有一死，没有可以长生的人，你师父我也不例外。师父我活了一辈子，干了不少的事，有好有坏，但在我看来，只有去墓里为你盗药这件事做的最对。因为我救了我的宝贝徒儿，她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在花一样的年纪，就该像花一样绽放。而我这个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岁数，也活够了，能在临死前再看到你好好地，一点事儿也没有，就是师父最大的幸事了。可千万不要哭，你一哭，师父就心疼，一心疼，就身上难受。乖徒儿，你要记住，江湖永远不是那么简单，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师父一样是个好人。’”木青瓷垂下了头，她的脸上滑过一滴晶莹，继续说道：“就这样老者直到死都安慰关心着少女，让她不要为他的死而自责。可是少女无法不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慈手软，如果不是因为她轻易相信别人，那么她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暗算，她的师父也不用为了救她去那座凶险万分的大墓盗药，也不会中毒无药可救。少女每每想到这些，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怪罪她自己，如果她能够带着雪莲回来的更快一点，老者也不会因为那晚到的救命药而最终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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