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艰难选择
第16章 艰难选择
邵鹏程试探道：“要抓罪犯？”
“不是。”杜敏拒绝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憋了很久才开口道：“我今天问你的那个问题，你相不相信是真的？”
“什么问题。”
“假如你是一个幼时被拐卖的儿童，现在亲生父母找到你了，你会怎么做？”
“怎么可能，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邵鹏程的感觉有些意外，神色古怪得看着杜敏。
“这样，你先看看这张照片，”杜敏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出一张照片，“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上是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头戴虎头帽，脚踩一双虎头鞋，小脸被冻的发红。他站在公园里的一棵大树下面，正比着剪刀手。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面貌脸型却差距不大。
“看清楚，这长得像你吗？”
邵鹏程拿着这张泛黄的照片，皱着眉头使劲打量。
“不怎么像，嗯……不对，也有点像。”
“这跟你长得当然像啊，因为这本身就是你。”
杜敏话锋一转，接着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比如说百天照，周岁照，那些比较小时候的照片？”
邵鹏程听到这话还真愣住了。
“你想想，你家里那时候应该也不算太穷吧，拍照片也不贵，为什么会没有呢？”
邵鹏程沉默着。
“你再看看这个。”杜敏拿出一张报纸，这是十年前的合州晚报。
中缝里正贴着一则寻人启事，上面正印着邵鹏程小时候那张在公园树下的照片。
只不过是个陌生的小孩名字——田劲松。
“这是我原来的名字？”邵鹏程问道。
“嗯。”杜敏点头。
“我爸妈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你也不要和他们说，我们明天会跟他们慢慢谈。”
“现在，我想再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之后做什么打算？”
邵鹏程有点心慌，扭过脑袋盯着地板：“我还没想好，我，我，给我点时间，让我缓缓。”“没事，这个完全以你个人意愿为主，你想怎样都可以。我出去一趟，你先喝口乐可慢慢想，趴着睡一会儿也可以。”
杜敏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突然多出来一对爹妈，任谁都受不了。
杜敏站在外面，待了约莫二十分钟。重新推门进来，笑呵呵问道：“都有什么打算呢？”
“没想好。”邵鹏程摇了摇头。
“那我们来聊聊吧，看看怎么处理。”
“首先，你的亲生父母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上来，你是他们的儿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你在这边的养父母，他们把你从人贩子手中用钱买过来，这是错的，甚至是犯法的。但考虑到你的感受、你的个人情感，他们一定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父母，对不对？”
邵鹏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我爸妈他们会坐牢吗？”
杜敏摇摇头：“原则上来说，不追究刑事责任。”
邵鹏程松了口气。
“但是，你的亲生父母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他们也对你倾注了大量的感情，也把你抚养到三岁。而人贩子把你拐走，这让他们承受了足足十年的骨肉分离之痛。”
“我明白。”
杜敏看着面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心里也有些复杂。
站在亲生父母的角度，收买者和人贩子一样可恶。可对于无辜的孩子来说，生身父母就是陌生人，死活关他何事？
难道你爱我，我就要爱你吗？难道你认我为儿子，我就要喊你一声爸爸妈妈吗？
想到这里，杜敏心里就有些惶恐，呼吸时都感到有些压抑。
假如十年后才能找到桃子，到时候桃子把他们也给忘了，咋办？
会不会也是这种态度，也是这种想法？
她感到不寒而栗，心里有些难受。
“孩子，阿姨不是想道德绑架你，但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爸爸妈妈，对不对？”
邵鹏程张开嘴，又顿了几秒，然后才答应道：“对。”
“这样，阿姨给你说几个方法，你自己选择一下看看行不行。第一种，那就是回到你亲身父母身边去生活。节假日或者空闲，再过来看看你的养父母。也算尽孝道了。”
杜敏说完，偷偷撇了邵鹏程一眼。
他神色低落，眉头紧皱，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阿姨知道，这种方法你肯定也不喜欢，你应该是认你养父母做真父母的，对不对？”
邵鹏程点点头。
“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就是颠倒过来，偶尔去亲生父母那边看一看，对吧？”
“嗯。”邵鹏程不敢抬头看杜敏。
“孩子，我们所有人都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记住，你在这世上还有一对父母，他们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他们心里始终爱着你。你回去吧。”
杜敏拍了拍邵鹏程的肩膀，眼睛微微泛红。
邵同学的脸上一股失魂落魄的表情，“那我走了，”他推开门，可乐也没拿，身形在走廊里慢慢缩小。
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杜敏的眼眶再也绷不住热泪，他趴在桌子上，一点点用衣袖擦着。
她已经像这样挺过来几个月了。她还早有心理准备，她能想到孩子的冷淡态度，但没想到会是这种。
孩子丢了，时间一长，就彻底丢了。
即使身体回来，心也永远回不来。
就像是很多拐卖妇女案，即使多年过去，女人挣脱有型的锁链，那么她也任然无法挣脱另一条隐形的锁链，居然就认命了，当是真的嫁过来了！
杜敏紧紧攥着头发，她的呜咽声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反复回响着。
“呜呜——呃——呜啊——”
“咔哒——”
门突然开了。
杜敏闭上嘴，不敢回头，连忙急着擦泪。
“你……怎么了？”进来的是林老师。
她有些惊讶，本来想过来找邵鹏程的，结果路过这里听到哭声，就推门进来了。
她不太明白杜敏为什么会哭。
“没、没什么。”杜敏擦干泪，慌乱的起身，低着头，狼狈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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