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正视自己
“想什么呢，臭小子？”皇帝自第一次唤调侃高允熙一声臭小子之后，便一直将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他感觉，说出了这三个字之后，让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不少，至少，他儿子也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因为他从没有反驳过。
“儿臣没想什么。”高允熙摇了下头，“父皇，您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让儿臣送您回宫吧。”
帝王抬眼看了看窗外，似乎已过正午，“也好。”
他现在确定不宜离开过久，且也没有安排好。
回程的路上，帝王一改来时的样子，走到了高允熙的前面，这是对他多么大的抬举，因为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身旁并无一个侍卫，而他却将他的后背，留给了高允熙。
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抬举，这是信任，绝对的信任。
高允熙觉得父皇最近每一次的行为，均让他感动，也不知是他太容易被感动，还是他的父皇是用了真心相待的。
不过，他的感动也没有维持太久，帝王若冷的声音，让他的感动，变成了冰渣。
“这地道修改，费了不少时日吧。”
高允熙心头一凌，他停下了脚步，看向皇帝，父皇是何意？是质问，还是谴责，亦或是怀疑了他？
他的声音异常的冰冷，这让高允熙有些不舒服，这地道确实是改了，但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为了方便，如果，父皇因为这个而对他产生怀疑，甚至开始打压他，那，他之前所做的，让他感动的事，说过的让他暖心的话，是不是也太过廉价了？
“怎么，不说话了？”皇帝突然转过身，在看到高允熙眸底一闪而过的错愕与失望之后，他也是微微一愣。
失望？
因为他的询问，就失望了？
“这地道并没有费太多时日。”高允熙轻摇了下头，而后，敛着眸子，轻缓得道，“不管父皇您信与不信，儿臣只是因为想入宫时方便些，才改动的。”
“而且，除了连通了万佛寺这边的地道之外，儿臣并没有做其他的变动。”
他说的坦然，看向帝王的眼里也是光亮的，无一丝暗色。
皇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些个儿子当真是什么都好，唯有不信任他，让他有些无奈。
虽然，他也确实为了这个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但，他自己都已经想通了，为什么这个臭小子还要拿这些话来刺激他？
“朕有说过不信你吗？”皇帝摇了下头，看来自己是要好好培养一下与儿子之间的信任感了。
“那父皇您是何意？”
“只是随口一问，你便生出这么许多想法？”帝王威严的声音里，竟染上了无力，“行了，以后可不许想这么多，朕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
这是帝王的许诺，一言九鼎。
高允熙点了点头，控制了半会才让自己激昂的心，归于平静，还反复告诉自己，帝王之心，变幻莫测，仍须谨慎。
二人继续前行，相安无事……
送了帝王回宫之后，再回到万佛寺，已然是傍晚十分，一天没有见过颜子茹，高允熙心里颇想，故而，回来之后，什么也没做，就直奔了安置颜子茹的禅房小院。
冬日的傍晚，异常的黑，月色中都似乎染着丝丝寒意，远处的群山如墨，院外的湖水亦是无一丝光亮，偶尔带起一抹风来，还冷得人直打颤。
冬天，果然是处处无情。颜子茹拢紧了身上的貂皮披风，轻摇了下头，虽然这里安静得过分，似乎全世界只余下她一人，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但，她却喜欢上了这份安静。
再加上远远传来的，僧侣们做晚课的颂经声，更让她的心，安宁而淡然起来。
看着眼前越发暗沉的景致，她想，若是自己一生皆在这里，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么冷，怎么不进屋？”说着，她的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自鼻间荡开，耳边响起了高允熙温柔如水的低沉嗓音，“走吧，你的身子不好，别又染上风寒。”
颜子茹看了眼远处的基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风景，轻轻点了点头，“听说你今日有事，怎回来这么早？”
莫清之前告诉她，他可能没有这么快回，怎么，这才刚刚掌灯，便回了？
“我想着你，就回来了。”高允熙如今说着情话，脸都不带红，虽然，这也算是实话。
以前，他也曾质疑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真可以深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了对方甚至牺牲了自己也在所不惜吗？
而在遇到颜子茹之前，若有人问他，他或许是真的会嗤之以鼻的，还说喷对方一脸的唾沫星子。
但现在，他却是非常认同这句话的，对他而言，别说一日不见，就是一个时辰不见，也够他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了。
“子茹，或许你不知，我只要看不到你，心里便不踏实。”
“若非情况不允许，时机不成熟，我真的是想时时将你困在身旁，每时每刻均看着你。”
他越说越温情，也越说越热烈，让颜子茹的脸，慢慢得烧了起来，直到最后，竟只觉得不知如何回应，而低下头去，似乎之前还觉得冰冷的寒风，都无法让她发烫的脸颊降下温来。
“王爷这般会说，果然是风流。”他的情话，让她喜悦，可是，这样会说，是否也意味着他有过极丰富的经验？
“不，唯有你一人，而已。”高允熙自我调侃，轻嘲起来，“你知道的，我之前可是傻子，哪有女人会看上一个傻子呢？”
经他这样一提醒，颜子茹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个男人，在人们的脑海里的唯一的印象便是痴傻，甚至，因为这个而被帝王关在了万佛寺之中。
若非那日，她被颜子菁陷害，而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或许，直到今日，她也只会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傻子。
这样说来，她还应该感谢颜子菁，让她看到了真正的他？
想想，还真的是让人唏嘘。
“怎么，你不信？”见她只是沉默，高允熙竟有些急。
“啊，不是。”颜子茹一听他急切的声音，想也不想，便直接回道，“我怎么可能不信你。”
“子茹，你可喜欢我？”虽然高允熙一直以来，但凡有机会，便时时将颜子茹困在自己的身旁，甚至还想尽办法，拥她入怀，一同入眠。
但，这些只是他的强迫，并非是颜子茹自愿的，这样的认知，让他时时纠结。
虽然，他也相信，温水煮青蛙，早晚也会将颜子茹一举拿下，当然，就算是她不喜欢自己，他也有办法让她只呆在自己的身旁，哪里也去不了，然后，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攻克。
可是，今日，他发现了什么？
颜子茹竟会因为他的急切而本能得回应她，这是不是说明，她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不知道。”颜子茹其实非常想告诉他，自己是喜欢他的，这样的深刻的感情，就算是前世的高允慎也不曾让她感受过。
她也是因为高允熙才明白，自己的真爱，从来都不是高允慎，也才让她放下了自己心里的积怨，只为了想让今生，活得比前世开心。
但，其实前世与今生，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终究只能嫁给高允慎，就算是她如今不愿意了又如何？
面对高允熙逼视自己灼热的眼神，颜子茹心慌起来，她再一次告诫自己，自己已然沦陷，便不要再害高允熙了。
一人受苦，便够了。
这也是她会纵容他拥她入眠的原因，既然以后都不可能在一起，不如，让他现在满意一些？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子茹，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
明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爱意，为何，她却要拒绝？
高允熙不理解。
“没有，我没有喜欢你，谈何爱？”颜子茹避开他的眼神，快速朝自己的禅房走去，心，慌乱如麻。
不要再逼我，真的不要，她在心里大声的呐喊着。
“子茹，停下，我们好好谈谈。”高允熙试图阻止她快速回房的动作，但颜子茹除了逃避，便就是逃避，让他心头之火，顿时烧了起来。
“我说站住，颜子茹！”
他怒喝一声，声震如钟，直接敲击在颜子茹的心头，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七王爷，夜深了，我想睡了，有话，明天再说吧。”颜子茹只是停顿了一下，但再一次快步向前，速度比之前更快。
高允熙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眸色微微发暗，子茹，你究竟何时才能正视对我的感情，正视你自己的心呢？
颜子茹低着头，一路向前直冲，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哪里还有高允熙的身影？
不知为何，看着空空如也的院落，她的心，也失落了起来……
她愣了半晌之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院落，只是，就在她推自己的禅房大门，准备进去之时，一双大手直接拦在了她的跟前，让她的心头猛得一震，而后错愕得抬起头，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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