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帝王渐弱
帝王终于还是放弃了跟莫清回神医谷继续治疗，他打算利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尽可能的教高允熙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帝王，比如怎么样来平衡后宫与前朝之间的关系，比如如何牵制敌对的朝臣之间的关系，比如怎么跟邻国相处，如何在众国之中，立于不败……
随着时间的推移，帝王已然越发的憔悴起来，就连一直随侍在旁，完全不懂医理的太监李承德都看出来他的虚弱。
高允熙见证了他慢慢变得虚弱的过程，这段时间，帝王手把手的教着他，认真，严谨，让他确实是受益匪浅。
他也曾趁着空档，抬眼看了眼帝王，不禁摇了下头，他的身上确实已经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了，而且，这死气越发的浓烈起来，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看着一个人走向死亡，这样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这一日，高允熙如往常一样，走进了端亲王府，而后坐在颜子茹的小院中的凉亭里，看着满池的荷花，微风吹来，非但没有降温，反而更加的热了起来。
“这日头正毒，你怎么不进屋？”颜子茹自屋里端着碗绿豆汤走到了他的身旁，“快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气吧。”
“好。”高允熙转过头，看着她满脸的温柔，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抹笑容来，“子茹，你父王死时，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接过颜子茹递来的绿豆汤，直接仰头猛灌了一口，只觉得心头的炎热与闷气终于降了些，人也瞬时舒坦不少。
“你怎么问这个？”颜子茹并不想提她父王的事，毕竟死者为大，而且，对于父王，她的感情其实还是有些复杂的。
“因为……”刚开了个头，高允熙便惊觉那话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这里毕竟是小院，人多口杂的，并不是一个安全妥当的地方。
“算了，子茹，你知道吧，最近，我是真的太累了。”
不止是身体累，还是精神，也非常的累。
高允熙在颜子茹的面前一直不用自称，一来是为了让颜子茹感觉他们二人是平等的，二来，也是他习惯了。
他自万佛寺中第一次见到她，就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不，正确来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如果累，便好好休息吧。”颜子茹动容极了，鼻头一酸，上前揽住了高允熙的头，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永远在这里。”
虽然，她更希望的是，他可以不当这个太子，这样，他便与皇位永远无关了。
“子茹，你是不是真的那样的讨厌皇宫？”高允熙靠在颜子茹温暖的怀里，突然问。
其实，这段时间被皇帝特训之后，他也开始排斥那个至高的位置，那个总被各种事情束缚住的位置，他现在之所以还撑着，只是因为他实再不忍心拒绝帝王，因为，属于皇帝的时间已然不多，而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唯一的指望，却是他。
所以，这个帝位，他是一定会登上去的，而作为他唯一的心上人，颜子茹也必须只能是他的皇后，不仅是唯一的皇后，也是后宫里属于他的唯一一个女人。
这是他对她的负责，也是她对于他的期望。
不过，若是颜子茹当真是讨厌当这个皇后，甚至是讨厌进那个皇宫，他可以在之后，想办法将皇位转给旁人，然后，永远的离开皇城，与她在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颜子茹打算赌一把，所以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真正对着高允熙表达自己讨厌皇宫的意志了。
“太子，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讨厌皇宫，一靠近那里，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整个人都不舒服。”
果然吗？
听到她说的这样的直白，高允熙心里竟是没来由得一松，他笑看着她，继续道：“如果你真的讨厌。”
“那么，我以后会尽量将皇位让我的五哥与六哥继承，我会带着你远走他乡，过你想过的日子。”
高允熙说的话，让颜子茹心中一动。
“可是当真？”她激动得松开了他，而后，退后一步，目光死死得盯着他的双眼看，“那，那可是皇位啊！”
你怎么舍得放弃，你怎么可能放弃？
“是，那是皇位。”高允熙站了起来，脸上笑得极为轻松，“但，那在旁人眼里至高无上的东西，与你比起来，对我而言，完全微不足道。”
“我说过的，子茹，我爱你。”胜过一切。
他一个跨步靠近她，这一次，他将她搂进了怀里，“你听，我的心，只为你一人而跳。”
在高允熙的情话之下，颜子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头翻涌着甜蜜，嘴里却因为害羞而直接说了句反话。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尽唬我。”
“是不是真的，你会明白的。”高允熙也不点破她，只是在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暗自盘算，既然子茹不喜欢那里，看来，他也得好好谋划一翻，好让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好了。”颜子茹实再是羞愧难挡，直接退出了高允熙的怀里，眼横了他一眼，“走吧，今儿个太热了，都让人热的快要中暑了。”
她边说边拍着自己的双颊，边快步走回了屋里。
这天，实再是太热了。
而高允熙则是一脸兴味得看着颜子茹略带仓皇，满是惊慌的背影，嘴角愉悦得勾了起来，在看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帘之后时，才踱着步，朝房门走去。
皇宫，勤政殿
帝王坐在属于他的御案前，低头之批阅着大臣们上书的奏折，表情严肃，眉头深皱。
“陛下，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李承德端着碗酸梅汤，走了进来，“今儿个暑气重，您仔细中暑。”
哪里帝王只是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力得道，“不了，朕的时日不多了。”
“可是陛下，您也不能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啊。”李承德继续劝着，眼里满是担忧与悲伤。
自己的主子命不久矣，怎么能不让他难过？
而他也想过了，若是皇帝真的离开了人世，那么，他也将追随而去，这样，至少，到了下面，他还可以继续与皇帝结主仆之缘，也可以继续服侍他。
“没关系。”皇帝摇着头，眼里透着悲凉，“朕的身体，朕知道。”
他的身体，满是死气，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无法挽回他的命，而他现在做的，只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自己认为是对的事，尽可能得做完。
“禀陛下，有个自称是神医谷谷主的男子想要见您。”一名侍卫突然出现在殿门口。
神医谷，莫清？
“让他进来吧。”皇帝头也没抬得吩咐，而后随意得对着李承德挥了下手，“承德你先退下吧。”
李承德转过头，深深得看着帝王的脸，轻叹一声，躬着身子，退了下去，在殿门口，正对与走进殿门的莫清碰到，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时偏过视线，擦身而过。
皇帝的精神全部都放在了奏折之上，连莫清走到了他的跟前，甚至站了许久，都不曾发现。
“参见陛下。”良久过后，他主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起身吧。”皇帝终于从奏折之中抬起了头，将目光看向莫清，“莫谷主来此，有何事？”
“陛下，您的身体已然越发的虚了，草民劝您，还是尽可能的多休息些。”莫清虽仍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但，其看向帝王的眼里，仍是难掩关心，“这样，您还能多活些日子。”
皇帝听了他的话之后，先是一愣，而后才哈哈大笑起来。
“谷主这是在关心我？”
“是，我是对您的病情关心，因为陛下您是我的病人。”莫清说的不卑不亢，满身的傲骨，气质出尘。
但，这样的莫清，却让帝王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定定得看着他，眼里除了打量，还有疑惑。
“朕是不是在你为朕看病之前，就已经与你见过面？”
莫清一愣。
“回陛下，不曾有过。”
莫清低下头，回了话，也趁机躲开了皇帝打量的眼神。
“不，肯定见过。”皇帝突然站了起来，自御座前走了下来，站到了他的身前，“朕虽然记不清是在哪里见过你，但，朕对你的熟悉感，非常强烈。”
莫清看着皇帝那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冷静而从容的回答，“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
“草民非常肯定，并不曾见过您，且，草民也是难得出一次谷，陛下也是难道出一次宫……”
说到这里，莫清聪明的停了嘴，他知道，皇帝应该也明白了。
“谷主说的是。”沉默了半晌之后，皇帝果然释然得笑开了，“或许，朕是认错人了。”
他承认了莫清的说法，都是难得出门之人，遇到的机会，确实少之又少。
“那么，谷主，现在我们便来讨论一下，朕的病情吧。”
皇帝说着，眸色渐沉，声音低哑，“或许，朕应该换个方式问你。”
“朕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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