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众文官：已老实，求放过
朱允熥非常淡定，作为一个穿越者，把一个账本搞不清楚，那就丢人了。
这些账本，无非就是一些开销，一笔一笔的要加起来。
如果账本有问题，户部的人故意要在账本上搞些小动作。
那也无非是把一些简单的账复杂化。
比如一笔支出，分成好几笔，分到好几个地方，打乱之类的。
但说到底，它也是一堆加减法的数学题。
朱允熥只要安心理清，把账算清楚，就行了。
但，由于古代用的是繁体数字，故而算起来麻烦，稍微复杂化，这账就容易来回理不清。
这也是户部官员们觉得账不好核算的原因，所以才有恃无恐。
他们看着朱允熥坐着，在那儿写着算算的，连算盘都没要一个。
这怎么算？
户部尚书赵勉是主管钱财这些的，算账，他是一把好手。
眼看朱允熥拿着毛笔，一边看账本，一边在空白纸上画着一些符号，他就觉得可笑。
这种符号，赵勉好像见过，是国外的一种文字，但是中原并没有接受，所以基本上都不认识。
赵勉也不知道，朱允熥在纸上画这些符号干什么。
礼部尚书李原名也摇了摇头，这几天大家都很担心，朱允熥看着一枚玉玺，崛起了。
他不仅胆子大了，不似传闻中口齿不清，脑子甚至都清楚了很多，甚至让一些官员吃瘪，让朱允炆头疼。
大家都以为，这个从来就被无视的废物，真的是在藏拙。
结果今天看来，什么藏拙？根本就是真拙！
一张纸要把几百个账算清楚？
这不是扯淡？
别说是那群文官，就是蓝玉他们这群武勋，也都着急啊。
武勋们大多没文化，根本不知道这些账意味着什么。
所以，就听最没文化的蓝玉说：
“这些账，半个时辰能搞出来吗？”
常森愣了一下，说：“舅舅，你问我啊？我问谁？”
蓝玉皱眉：“混账东西，叫你那几年多读书，你天天闹着要骑马射箭……”
敞篷瞪眼：“不是，你那几年怎么不多读书？”
蓝玉哼了一声：“老子当年倒是想，跟着你爹那会儿像土匪似的，哪有机会读书？不像你小子，后来条件好了，也不好好读……”
“那现在条件好了，你读书也不晚啊……”常森不愧是继承了老爹常遇春性格的猛男。
蓝玉气的直瞪眼，随即又看向其他武勋。
大家见他看过来，都纷纷摇头。
这给蓝玉气的：“一群武勋，凑不出一个有文化的，想替三爷操心，都不知道从哪儿操……”
大家都羞愧的低下头，只是常茂说了句：
“慌什么？你们看三爷，淡定的很，那脸上的笑容，多自信？”
“嗯……确实自信……”
……
上面，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大明的官贪污受贿，他是知道的。
他也严厉管控，对贪官污吏的打击很重。
甚至还降低官员待遇，逼他们清正廉洁。
结果他却不知道，堵不如疏，越是如此苛刻的压制官员待遇，官员们穷怕了，触底反弹，暗地里越是过分。
君不见，那点儿俸禄，大部分还是贬值的宝钞发放的。
这些官员们在南京还过的风生水起，钱哪儿来的？
就他们那点儿工资，住个像样的房子都难。
不说还要养一大家子，还有下人，丫鬟，马夫……
所以，这些个当官的，没一个干净的。
可有些事儿，老朱也是有心无力。
贪官污吏杀也杀了一批又一批，还是有。
是个人，就没有不贪的。
总不能全杀了吧？
所以，眼下之所以同意朱允熥查，也就是杀鸡儆猴，逼他们捐款。
可老朱心里也没底啊，三孙在哪儿写写画画的……真能把账本问题找出来？
老朱也怀疑，不可否认，以查贪来逼官员募捐，是个阳谋。
但如果查不出贪污，或者代价太大，那就没用了！
就看朱允熥，是不是真能有出人意料的本事，能够震慑住户部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朱允熥安静的算着。
武勋们越发紧张，这不是捐款的问题，这是两个皇孙之争，是武勋和文官之争。
若是算不出账本问题，户部有恃无恐，大家不捐款，不拿钱，宝钞问题无法解决，就说明是朱允熥提出的废除宝钞政策不行。
朱允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的有能力的人设，瞬间崩塌……
朱允炆则是露出笑容，他比此刻的朱允熥还要自信。
因为他是文化人，他深知几百个账目，没有几天时间，反复核算，是根本不可能把账对清的。
朱允熥要半个时辰，一张纸搞定？
朱允炆都忍不住笑了，本来以为这事儿没有胜算了。
结果没想到，朱允熥自己给自己挖坑……
再看朱允熥，依旧淡定的，不紧不慢的把账本上繁体数字换成阿拉伯数字，写下来顺带就算出来，然后无比丝滑的一路写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朱允熥放下笔，随即吹了一口纸，就拿起来说：
“好了！”
“好了？”户部尚书赵勉冷笑：
“皇三孙殿下，那厚厚的账本上几百个账，就被你一张纸给算完了？”
“哈哈哈……”
文官们都哈哈大笑了，是那种有文化的笑话没文化的那种。
朱允熥也笑了：“呵呵呵……”
接着他看了看手上的纸，说：
“洪武二十五年三月二号，户部尚书赵勉批的条子，给工部营缮司郎中拨款五万两银子，用来做别院地基工程……”
户部尚书赵勉说：“那又如何？”
朱允熥说：“五万两银子……但是后面工部汇报的用度上，地基这一块，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用了三万八千二百两零八十二个铜钱……剩下的一万一千七百九十九两零九百一十八个铜钱，去了哪儿？”
户部尚书赵勉身子一震，随即咽了口唾沫，上前拿过账本，仔细看了看。
就这一个账，他前后对照，找出地基所花，一笔一笔共五十几笔加起来，其中还有一些错综复杂的账目掺杂。
他自己都理了一会儿，结果好不容易整清楚，又让人拿来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好久。
就这一个账，他用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算出来的差额，和朱允熥说的，一个子儿不差……
“怎么样，赵尚书，是不是如我所说？”朱允熥似笑非笑。
大家也都看到了赵勉的脸色，显然，朱允熥对了。
赵勉则是说：“不可能……你这么久，只是算了这一个账吧？”
他才刚说完，朱允熥就说：
“二十五年六月十三，户部侍郎写条子，尚书批印，拨款二万两银子给工部，还是营缮司，做别院园林布置……前后花销四十二处，共计六千一百一十三两零三百五十七个铜钱，对不上！”
此刻，朱元璋已经沉下脸，大喝：
“来人，按皇三孙所说账目，核对！”
立马有几个书吏上前，拿过账本，忙活起来。
好一会儿后，其中一个书吏抬头：
“陛下……如皇三孙殿下所说，分毫不差……”
文官们脸色均是僵住，武勋们一个个差点笑出声。
朱元璋则是又气又开心。
气的是这个贪官，太过分了。
开心的是，三孙太牛了吧？一部账本，七八百个账，单独一个账，户部尚书和书吏要小半个时辰。
朱允熥一个人，半个时辰，把整个账簿都整清楚了。
这还是人吗？
他这些年隐藏的太深了吧？
而那赵勉此刻也慌了，赶紧开口说：
“陛下，这……这两个出问题的账目，和咱们户部可没关系……钱是按照预算拨的，至于工部花销对不上，一部分去了哪儿……臣不知……”
工部尚书严震咽了口唾沫，回头对营缮司正五品郎中说：
“李郎中，你……怎么回事！”
营缮司李郎中早就吓傻了，第一个账问题暴露，他就知道，他完了。
结果第二个账还是他的，他脸色都白了。
听到严震的声音，他也立马意识到，这雷，他必须主动背。
身为官场老油条，虽然只是工部一个营缮司，负责修皇家朝廷一切修造之事，但是这里面油水很大……
他确实贪污了，但在这个位置上，不贪？不可能的。
有油水的位置，你不贪污，你就不能坐稳，甚至不能安全退下。
你不贪，我怎么贪？我不贪，他怎么贪？
所以，要么一起贪，要么，你不贪，就被扫除异己，找个贪的来坐你的位置！
所以，在这个位置，你必须贪，还要让大家都吃上肉。
但是这个位置出事了，顶罪的就你一个，这是规矩。
你要是把其他人暴露出来……那你的家人，就等着被搞吧！
其实官员贪污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朱允熥能用这个吓唬他们。
但是真要把所有账都查了，也确实麻烦。
关键是，查出来，朝堂上一大半文官有问题，都杀了？
那就无人可用了。
甚至有一些文官，他们贪污受贿也是被迫的。
确实洪武年的官不容易，不贪，活不下去的。
真不能一棍子都打死了，所以朱允熥也是吓唬他们，就是逼他们尽量多的捐钱，吐出来一些，解决宝钞问题。
很显然，朱允熥这么一吓唬，不仅有用，效果还相当好。
毕竟大家打死也没想到，那么复杂，那么隐晦，那么多的账，朱允熥这个怪物，他真能短时间搞清楚啊。
这就太可怕了！
所以，工部营缮司郎中也只能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陛下……臣……臣有罪……”
随着证据充足，和营缮司郎中的认罪。
也就意味着，这场争斗，朱允熥赢了。
朱允炆脸上带着不敢相信，他看向朱允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能短时间内把那些账搞清楚，并且发现问题，搞清问题……
这样一来，朱允熥的真就有办法把所有账本搞清，把这些年的烂账弄清楚，把被贪污受贿的银子找回来……
甚至杀一批人，让他们吐出来更多……
与其如此，还不如妥协，直接捐款，还能博个名声，也不至于被以查贪清算……
文官们都慌了，朱允熥当然知道他们慌了，所以就说：
“爷爷，既然账本有问题，那说明这些年的账本，都有问题。户部的人粗心大意的，繁琐的账目搞不清楚，又说什么耗时耗力耗人。
不如这样，我不嫌弃辛苦，就把账本都交给我，十天，我把账本全部搞清。里面有问题的账目，对不上的账目，都能找到对应的官员。
到时候，不仅能把这些缺失的银钱，让这些贪污受贿的官员吐出来补上，用来解决宝钞问题，还能肃清贪污。”
朱允熥这等于是把刀，架在这群文官的脖子上了。
吓得心里有鬼的文官们，瑟瑟发抖。
户部尚书赵勉更是站出来：
“皇三孙殿下……臣突然就觉得，募捐是个好办法，大家应该捐啊。
为朝廷，为百姓，捐点银子怎么了？至于查账，太麻烦了，上万账册……别累坏了皇三孙……”
朱允熥摊摊手：“我无所谓啊，我不嫌累……”
礼部尚书李原名：
“皇三孙殿下，还是募捐吧，募捐快些。臣觉得，回收宝钞之事刻不容缓啊。
调查账本多浪费时间？耽搁回收宝钞之事不好……”
朱允熥：“耽搁点时间怎么了？能解决问题就行，我吃点亏，没关系的！”
吏部尚书詹徽也赶紧开口说：
“查账确实麻烦，我一开始就觉得皇三孙殿下的募捐法子很好，刚刚谁反对来着？站出来，老夫跟他没完……
那什么，老夫提议，下午就开始募捐，大家能捐多少就捐多少，为国出力，为民谋利，我等义不容辞啊。皇三孙殿下您说是吧？”
一群文官都纷纷点头表示支持，都讨好的看着朱允熥，朱允熥说：
“啊？确定还是要募捐吗？不会太为难各位两袖清风的文官大人们吧？
各位清正廉洁的文官大人们……可不要太勉强啊？”
一群文官纷纷摇头：
“不会不会……亿点也不勉强……”
“就是，怎么会勉强呢？我们巴不得呢……”
“对对对……我早就说皇三孙募捐法好……”
……
朝堂上文官们突然的反差，让那群武勋们，包括朱元璋都猝不及防。
他们都茫然的看着这群突然变脸的文官，觉得这些人脸皮是真的厚啊。
要不说人家说读书人呢，是不一样啊。
朱允炆也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局面瞬间就倒向朱允熥了。
再看朱允熥，他只是笑了笑。
心想：这些人就是贱！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查下账，这下都老实了吧？
众文官：已老实，求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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