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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娄山关大战


晨曦之中,大军轰然起程!

马蹄声碎,山风呜咽!

一队队老卒直接冲入丛林,如虎跃狼行!

大军目的地已定,正是遵义前方娄山关!

陆远纵马中军,不断回顾后方南中百姓!

想着夜间百姓情形,不时快意大笑!

夜间他在帐口横刀,无非担心南中百姓暴动!

不过随着唐瑛前去安抚,南中百姓竟然真的如唐瑛所愿,没出任何意外!

只有最初些许吵闹,但是在得到额外细盐后,百姓们就已纷纷响应大军!

最终所有百姓都已在夜间开始忙碌,为大军劈柴烧水!

甚至主动维持外围篝火,以期获得更多报酬!

哄哄闹闹了一整夜,倒是让大军轻便了许多!

可惜陆远听不懂他们的方言,终究不知其中细节!

有心询问唐瑛,可唐瑛忙碌了半夜,回帐就已在浴桶中昏睡!

他虽然心痒难耐,却也终究不忍打扰!

只得伺候娇妻沐浴一番,生生将疑惑忍到了现在!

此刻一群百姓也依旧如影随形,紧随大军脚步!

身着兽皮,在丛林中纵越如飞!

一路呼喝连天,捡取着大军围猎剩下的肉食!

只是一如既往,对他们大军指指点点!

各种方言层出不穷,也还是让陆远不明究竟!

不过对于陆远来说,如此就已足够!

能够兵不血刃让这些百姓随行,于他的南中计划意义非凡!

陆远不由侧目看了看唐瑛,忍不住志得意满!

此时唐瑛已经一扫疲态,纵马间风情不可一世!

公孙离英姿飒爽,抱刀随行,也真如贴身护卫一般!

有妻如此相助,这是何其幸事!

“夫人,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陆远目视唐瑛,眉开眼笑:“昨夜我只见你辗转于百姓群中,忙碌半夜,说着各种……离奇方言,最终就让他们放弃杨锋,甘愿为我军驱使,这其中有何缘故?”

南中百姓会为了细盐随行大军,此事倒不足为奇!

不过改弦易张,其中毫无波澜,这才让他真正疑惑!

何况他也颇为关注,这些百姓还会不会为杨锋留下记号!

当然此事与记号本身无关,大军铁蹄在丛林中奔行,难免留下痕迹!

但是记号关系着南中百姓民风,同样极为重要!

“你别叫我夫人,我太了解你了,听着这个称呼就头疼!”

唐瑛回眸,娇嗔一笑:“此刻我于你有用,你才会把我当夫人!哪天我于你无用了,你还是得把我当石头!到时我回忆今日,情何以堪?难道去陆府前大唱《长门赋》不成?”

她明眸扑闪,低声娇笑:“你想知此中缘故,不妨先为我解惑!你平日行事虽然多有荒唐,但对夫人却一惯宠溺!可这次为何会在临行前,不顾两位女公子难堪,让她们一起服侍?”

“此事告知你也无妨,不过你得……保密!”

陆远轻叹,附耳低语:“我起兵至今,已过半年!虽是步步争先,却还是对天下民生无能为力!此次出征,长谋不断,还不知何时能够再见她们!这才试图尽人事而听天命,想给她们留份惊喜……”

他一甩杂念,继而低笑:“我之前对你的承诺,难道你以为我是戏言?我若三年内无法平息战乱,还称什么骠骑将军!不过你和离儿一样,哪怕是个石头,这次战事结束,也都得大着肚子回去休养!”

他说着撤回身子,端坐绝影上方!

神色一本正经,身形随着绝影颠簸!

目光却是轻描淡写,随意扫了眼公孙离!

意思显然,此事不宜在公孙离面前多谈!

反而已经为唐瑛解惑,那就该得唐瑛答案了!

实则这也是他内心所想,是一个后世老卒的心中傲气!

他的眼界见识,视野格局,远超这个时代两千年!

如果不能三年内平息战乱,岂不是白读初中了!

唐瑛却是俏脸通红,明眸扑闪间思绪起伏,滋味难明!

难怪这混蛋会不顾两位女公子的颜面,让她们与貂蝉一起服侍!

原来还有这份心思!

而且昨夜帮自己沐浴,趁着自己装睡时,也是在那磨磨蹭蹭了很久!

恐怕当时就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逼回皖城!

只是最终还是因为自己于此战有用,才让这混蛋偃旗息鼓!

可是三年内平息战乱,何其艰难!

此时的大汉乱局,远胜昔年王莽乱政之时!

哪怕光武重生,也不敢说此大话!

自己当时听着这混蛋的承诺,也的确只当是戏言!

毕竟这混蛋一惯豪迈,常有惊世之言!

自己已经倾心于人,根本不曾在意!

可这混蛋把此承诺当真了,这又如之奈何!

虽然连番大战,已经平定了扬州,交州,荆州,徐州!

但这些军侯实力最弱,之后的关内及河北才是真正大敌!

从这次兵临益州就可看出,这混蛋对于关中,关内,关西各诸侯的重视!

一场长谋布局,真正剑指的还是关中董卓!

否则何必这般麻烦,亲征南中不毛之地!

不过事已至此,此时也的确不宜多说!

还是得和这混蛋一样,着眼当下!

“将军,昨夜之事其实说来简单,百姓趋利而已!”

唐瑛收敛情绪,柔声一笑:“将军虽然给了他们吃食,可天下百姓皆是一样,谁不喜欢顿顿饱餐!反而于南中百姓而言,我军与来自云南县的杨锋并无区别,都是外乡人……”

她理了理思绪,终于娓娓道来!

大军一路围猎所过,以肉食吸引南中百姓追随!

只是没人行使扬州规矩,也无人保证南中百姓一日三餐,顿顿管饱!

南中百姓虽然得以实惠,但是人性总归贪婪!

反而云南县的二十一洞主杨锋,初来乍到,并未得到犍为郡的南中百姓认同!

在南中百姓看来,扬州军也与杨锋一样,都是一群外乡人前来争权夺势!

言及扬州军是来找死,也只是习惯使然!

觉得杨锋麾下大军更多,犍为郡大小洞主皆已被杨锋所灭,扬州军也不会例外!

此时跟随扬州军,也就是想在扬州军死前多讨要些好处而已!

至于给杨锋留记号,则是因为每次大战之后,百姓都能在战场上得到更多物资!

这才让百姓们不遗余力,静等两伙外乡人在此大战一场!

反正这些犍为郡的南中百姓并与归属,对于谁死谁伤都毫不在意!

而唐瑛也正是因为百姓心无归属,同时趋利避害的本能,才去与百姓交涉!

告知百姓只要帮扬州军劳作,就能得到更多细盐,结果自然一呼百应!

毕竟于犍为郡百姓而言,细盐自然多多益善!

这样的奇珍异宝,他们打扫战场也无法获得!

如今一点力所能及的体力活就可换取,着实划算!

“这……他娘的,竟然还是在等待我军战死!”

陆远听完详情,也不禁敲了敲脑门,骂咧咧道:“民生教化,并非朝夕之功,总还需要刚柔并济的水火之道!不过当下百姓不会生乱,也算是极大幸事,先就这么维持着吧!”

此刻他再看百姓们对他们的指指点点,也不禁难掩心中烦躁!

这分明是在等着他们战死,再发一笔死人财!

哪怕此刻争先追随,也只是想在他们死前,多捞取一些好处而已!

不过此刻他还无暇理会这些,保持原状就好!

等到孙策一行人到来,自然会有扬州规矩教化百姓!

一手粮食,一手屠刀!

一如既往!

“将军,当务之急,是我军后路的杨锋追兵!”

唐瑛神色郑重,斟酌言辞:“杨锋虽然只有三万大军,不过他起于云南县,胁迫云南数万百姓为其冲锋陷阵!此事我之前已经言明,你不可能再像交州那般杀一儆百!”

这也正是大汉羁縻郡县制的弊端!

虽是以夷制夷,但各部落的大王,洞主却都有官职在身!

平日就可名正言顺,肆意对治下百姓予取予夺!

大汉乱局一起,这些大王,洞主甚至可以胁迫百姓拖家带口,为他们四处征战!

云南县的杨锋,也是因此能将县内百姓,带到犍为郡参战!

唐瑛念及这场南中之乱,也不禁心中惴惴!

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冲锋在前,真正手执刀兵的大军在后,他们能怎么办!

她不擅兵争,对此无可奈何!

可她也唯恐陆远冷血一起,就对百姓举起屠刀!

她不忍苍生蒙难,更不想陆远自毁前程!

如果屠戮百姓,必会影响将来大计!

“临机决断之事,多思无益!”

陆远若无其事:“先行抵达娄山关,视地利临阵布兵即可,以免在此空谈,正如纸上谈兵!”

唐瑛心头疑惑,就这么毫无准备?

可这混蛋明明在沙盘上,琢磨了娄山关良久!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却也没再多问!

大军在林中奔行,时间悄然流逝!

终于,在前方开路的周泰纵马归来,意气风发!

“主公,娄山关到了!此刻正如主公所料,无人设防!”

周泰纵情高呼,忘乎所以:“主公定计漫天过海,如今已经功成!大军合围益州刘璋的姿态,果然也让孟获中计,只想隔岸观火!不过我军急转南下,深入南中腹地!此时孟获哪怕肠子悔青,也来不及反应了!”

他纵马疾驰,直到陆远身侧!

对于主公瞒天过海,要求大军趁着孟获反应不及,直取遵义之计佩服不已!

尤其是见到娄山关的险峻之后,心头就更是震撼连连!

如此险关,如果有南中乱党据险而守,还不知得耽搁大军多少时日!

好在大军一路深入,如今这处险关已经握在了他们手中!

唐瑛和公孙离互视一眼,终于心头了然!

难怪陆远会罚周泰开路,却与周泰嘀嘀咕咕了半晌!

原来孤军深入,其中还有这些门道!

“北据巴蜀,南扼黔桂,好!”

陆远却是神色一震,壮怀激烈:“传令!全军疾行,先扣住这个黔北咽喉!”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他对于这个兵家必争之地的险关,自然极为向往!

令大军深入南中腹地,先取遵义,关键也在于这个黔北咽喉!

只要此关到手,遵义就可作为他们牢不可破的南中根基!

大军传达军令,当即纵马响应!

一路沿着周泰前军的路线直扑,风驰电掣!

不到半个时辰,大军终于抵达娄山关下!

一个个老卒都在抬眼打量,眸中满是震撼!

相比于虎牢关,娄山关尽显大自然威力,险峻非凡!

大娄山在此处陡然升起,坡度变得高不可攀!

娄山关则正处于大娄山中间,是一条堪堪可容独骑跑马的狭窄小路!

南北通向,正是大娄山绝壁中的一线裂缝!

东西两侧山峰则是悬崖峭壁,高度目不可量!

唯有锦衣卫绘制沙盘时有过估计,两侧山峰至少高达七百余丈!

这样一座险关屹立,肆意彰显着大自然的雄伟!

大娄山再无他路,只有中间这一段险途!

狭窄的裂缝,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态势!

陆远心头同样震撼,此时的娄山关比后世景点壮阔了太多!

主要还是大娄山这个原始丛林,在此时还未被开发!

哪怕是南中山民,也休想翻越这几乎笔直,高达七百丈的天堑!

如果想从他处进入遵义,则要绕开整座大娄山脉!

这在交通不便的原始丛林中,几乎毫无可能!

反而这条关隘中途,两侧已有修筑好的盘山兵道!

甚至大军战马,也可在盘山路中,直抵半山腰!

如果是步卒,则可直接借助盘山路登临山峰顶部!

这还是武帝时期的布置,让此险关又多了一分大军兵威!

只要将士卒部署在半山腰和山顶,借助滚木礌石,就可让娄山关牢不可破!

此刻娄山关已入他手,他也正是心驰神往!

临机决断,同时应运而生!

“传令!”

陆远环视大军,眸光凛冽:“兵分三路,一路于关隘口保证军资,其余两路分兵布置,山腰扎营,在此静等南中乱党!”

他扬州只有骑兵,山顶布置于他无用!

不过占据半山腰的兵道,已经绰绰有余!

大军得了军令,当即齐齐响应!

只是风风火火准备,结果却只能一匹匹战马,慢吞吞冲入关隘!

好在将士们驭马技术极高,到了盘山兵道,就可纵马奔行!

周泰立身陆远身侧,罕见正色:“主公,末将去东侧了!只是此关太过险峻,我军布置完成,恐怕得比跑到此地还要耗时!反而我军后方,就是杨锋乱党了……”

大军上山,总需借助如此险峻地利,布置滚木礌石!

不过此关隘口太过狭窄,进关就已颇为不易,更何况其它!

他唯一担忧,就是大军还未完成布置,就已被杨锋追兵赶上!

到时他们身在山腰,反而失了骑兵转战之厉,得不偿失!

“意料之中,无妨!”

陆远随意打发一句,转而向着唐瑛笑道:“夫人,百姓们今日要得细盐,就得跟着我军上山了!我军大战在即,兄弟们不会为了滚木礌石耗费体力,这就需要百姓帮忙了!”

虽然占据如此险关,他能有多种手段御敌!

不过杨锋胁迫云南县百姓作战,他也只能再用起这个最原始的方式!

简单粗暴,却也更为直接!

“将军,百姓没有趁手工具,布置滚木礌石何其艰难!”

唐瑛无心纠缠称呼,只是看着关隘中的盘山小路,愁眉不展:“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将军要得这份助力,就先准备好足够的细盐和肉食吧!”

周泰也是一脸凝重,又补充道:“主公,百姓数量有限,只能取山石布置,还要寻合适地点,以免引起山体塌方,细盐和肉食倒还够,只是时间……”

“如此正好,就把取山石算作两日任务!”

陆远笑容和煦:“今明两日,百姓们的肉食与细盐管够!不过他们取的山石,都要布置在关隘起点和中途!此外明日另有任务,只要唱着山歌,就可再得三日管饱的肉食和细盐!”

他看着唐瑛,言笑晏晏:“此事也要拜托夫人,兄弟们的腰刀可以借给他们,不过敌军来时,夫人还要按大军指令,让百姓以各族方言齐喊,逃亡者生,抵抗者死!”

唐瑛神色一亮,当即心头了然!

这混蛋还算知道规矩,没想对百姓举起屠刀!

不过只此八字,可谓重禄取人了!

南中百姓并无立场,自然愿意以此八字,换得三日管饱的肉食和细盐!

毕竟扬州规矩的管饱,是一日三餐,此时又尽是肉食!

南中百姓已经享受一日,对此极为受用!

反而想要得到这三日好处,就必须得在明日前完成任务!

这个布置山石的时间,最终还是会被压缩成一日!

“行军文书领命!”

唐瑛明媚一笑,并未多说,就已在一群老卒的护卫下款款离去!

她哪怕不知兵事,也看得出来此刻时间紧迫!

好在有扬州军的腰刀,撬开山石还不算费力!

周泰却是稍稍迟疑:“主公,绣春刀借给他们,会不会有些不妥?”

“你的绣春刀如果借给了别人,你会怎么做?”

陆远忍俊不禁:“你是关心则乱,小觑我军兄弟了!南中百姓如果借着我军绣春刀乱来,必会率先死于军弩之下!此事你无需多虑,去安排另外一事吧!”

他神色一凛,转而低语:“杨锋来前,此地任何百姓都不能离去,以免泄露军机!”

周泰脸上横肉一蹦,当即郑重抱拳:“主公放心,末将懂了!”

他稍得点拨,就已想通了绣春刀一事!

如果有陌生人持刀在他身旁,他岂能安心入睡!

兄弟们都是百战余生,必然都会与他一样警惕!

倒是不能让百姓离去一事,的确需要他亲自安排!

他们在此设伏,自然不能让人外出报信!

反正他做不成活菩萨,做个怒目金刚倒也正合适!

此次但凡有人想要出逃,都得死于意外!

周泰并未多言,当即告辞离去!

大军同时在山路上动作,纵马疾驰!

可也直到夜色已深,才终于全部上山!

一个个极小的简易军帐,搭建在悬崖外围!

内侧则是他们战马,唯恐有一点闪失!

百姓们也已开始劳作,小心翼翼撬开一块块山石!

依旧喧沸冲天,手持绣春刀在山路上争先吵闹!

只是他们不知,一把把军弩都在隐隐约约地指向他们!

关隘入口,此刻已经只剩陆远和百余精锐老卒!

陆远看着众人各司其职,也当即在关隘外扎起了军帐!

此刻无论何种原因,也总算是军民一心!

哪怕他夫人都在百姓中辗转奔波,他也已无需再计较其它谋划!

只要养精蓄锐,等待来敌即可!

一群老卒同样默不作声,个个扎着军帐!

这倒并非为了舒适,而是老卒常识!

林中宿营,最怕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毒蛇虫蚁!

正如山上的将士顶着危险,也要搭起军帐一样,就是为了防范这些隐患!

老卒们动作极快,转眼就已将军帐完成!

随即在帐外篝火烤肉,烧水喂马!

甚至不忘将简易马槽改装成浴桶,准备先行沐浴一番!

这也同样是老卒常识!

刀口舔血,他们最懂如何在大战前放松,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正如猛兽捕猎之前的小憩,只为蓄势一击!

陆远也与将士们一样!

烧水喂马,篝火烤肉!

一切驾轻就熟,正是老卒风范!

直到肉香扑鼻,他才终于进了军帐!

明月高悬!

陆远已经吃着烤肉,泡进了浴桶!

甲胄兵器皆在身侧,随时可取!

只是帐外已经马蹄声起,他也未曾有一丝动作!

姿态懒散,好似一个兵痞!

公孙离破帐而入,俏脸在瞬间诧异:“将军,此时此地,你怎能如此懈怠?”

她星眸流转,继而迟疑道:“将军,你们扬州军虽然平日懒散,但战时却最为警惕!之前夜里周泰帐内那么放肆,但深入南中后,连周泰都已经收敛了,你身为主将,怎能如此大意!”

“稍安勿躁……”

陆远若无其事:“敌军若来,大地会动!你的小白马与西凉战马奔跑时的动静,稍有不同,我总能分得清!甚至兄弟们也都没有理会,你急什么!”

敌军来袭,他们不可能靠居高临下,目力查看!

地面会先有动静,比目力判断会早出良多!

这也同样是老卒常识!

之前虎牢关下,孙坚甚至以此讽刺过一群领兵文人!

至于分辨出不同马蹄声的动静,则是他们一群精锐老卒的本事了!

“可是……可你向来衣不卸甲!”

公孙离星眸扑闪,稍显娇嗔:“之前夜间你都那样了,你也没卸甲!此刻大战将至,你留在此地本就最为危险!大战一起,山上乱箭齐发,万石投掷,这时你岂能懈怠!”

她念及之前夜间情形,也不禁俏脸一红!

她在帐内沐浴,这混蛋也的确衣不卸甲,目不斜视!

始终帐口抱刀,关注着帐外唐瑛的进展!

可这混蛋见到唐瑛稳住了局势后,就已得意忘形而放肆!

光明正大的偷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动手动脚!

本来这是她自己认可的夫君,此事倒也无妨!

只是此处还有唐瑛,这让她情何以堪!

“我有绝影神速,不至于危险!”

陆远不以为意:“敌军来时,兄弟们会先行离去!我查探一番后,也会直接遁入关隘,以便决断临阵战机!这些斥候行动,我经历的多了,不值一提!”

他狼吞虎咽,吃下最后一口烤肉,这才抬眼看向公孙离,漫不经心道:“倒是你,怎么还在下方?赶紧去寻唐瑛,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直到此战结束再下山!”

“我……不上去!唐瑛姐姐总是开我玩笑,我不太适应!”

公孙离俏脸通红,强自镇定,若无其事道:“反正护卫唐瑛姐姐的老卒那么凶狠,也不差我一人!何况此地太过闷热,我也正想下山沐浴!只是你不能欺负我,这是为了你好!”

她抖手一甩,绣春刀就已连刀带鞘,直接钉在了帐外!

显然是想告诉陆远,她的武艺没那么差,刀鞘也可伤人!

当然明面意思,是她在帐内,别有哪个老卒冒冒失失闯进来!

只是下一刻,她就银牙一咬,径自宽衣解带!

甲胄,软甲,直到最后一件长裙褪去!

婀娜娇躯璀璨夺目,在烛火摇曳下最是耀眼!

陆远看得两眼发直,笑呵呵道:“你刚刚还在嫌我懈怠,此刻就这么诱惑我,这还让我如何警惕!我若能无动于衷,那还是男人吗!”

他对于夫人们喜欢互开玩笑,倒是不敢多说!

当下大战在即,对于这些琐事也懒得多想!

只是这个小烈马的举动,却着实出乎意外!

“你是我夫君,如果真的愚蠢致死,那就当我看错人了!”

公孙离星眸流转,俏生生低语:“此时浪费体力,就是自寻死路,你好自为之!倒是你不必赶我走,我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会按照你的计划,等敌军来时和老卒们一起离去!”

她身形一翻,径自钻进了浴桶!

水花四溅,娇躯当即若隐若现!

神色自若,一副静等被伺候的姿态!

可惜俏脸嫣红,显然心头并不平静!

“行,伺候你一次也无妨!”

陆远手抚娇躯,上下乱窜,笑吟吟道:“我军已经占住了娄山关,时间倒也来得及!崇山峻岭,峡谷幽幽,今后黔北就可肆意驰骋了!可惜暂时还需忍耐,得留着体力敲敲孟获!”

他老神在在,心头满是畅想!

手掌温润,或而晶莹,更是得意非凡!

“我不是娄山关,你小心一点!”

公孙离俏脸娇羞,色厉内荏:“你既然还知忍耐,就别乱弄,免得忍无可忍!哪怕想要肆意驰骋,也得等待时机才行!否则若真是蠢死在此,我不会为你留一滴眼泪!”

她忍着轻哼,终于拍开了崇山峻岭上的大手!

可惜小手连连拍动,却对执意在峡谷肆虐的大手毫无办法!

只得娇躯辗转,坚决不让这混蛋得逞!

陆远似笑非笑:“你躲什么,你为何而来!”

“你以为我想来吗,我只想沐浴,哪知道你会这么懈怠!”

公孙离恼羞成怒,凶巴巴道:“此地气候如此闷热,与我们北平大不相同,我不沐浴,如何安眠!可我在你们扬州军中,除了找你,还能找谁!难道进周泰军帐,找周夫人帮忙吗?”

她轻咬红唇,又娇滴滴道:“若是旁人敢把我当成娄山关戏弄,我早都拔刀相向了!可我已委身于你,这些也就认了!可是现在不行,你不能放肆,免得忍不住!”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陆远缩回大手,摇头失笑:“我松弛一下,跟你闹着玩的,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若这点定力都没有,早都一口吞下豫州,威逼关中了,还打什么益州!”

他没再放肆,认认真真伺候娇妻沐浴!

只是大手掠过,还是惹得一阵阵闷哼娇吟!

倒是南中气候的确闷热,让他们在水中都格外惬意!

尤其公孙离这样的北地胭脂,虽是哼哼唧唧,却也渐渐在舒服中沉睡!

水钟滴滴答答,时光昼夜不息!

公孙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穿戴整齐!

夕阳斜照,已是又一黄昏!

她也正被陆远抄着腿弯,抱上战马!

未及多想,战马已被陆远一马鞭拍走!

大群老卒纵马呼啸,同时向着娄山关内挺进!

只有陆远一骑绝尘,反向而行!

公孙离终于醒悟,敌军到了!

她当即一紧腰刀,却忽然发现胸前甲胄上挂着的半截烤鸭腿!

黄昏之中,她也不由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

这个混蛋,此时还能顾及这些?

难道真的对南中乱党,毫不在意?

这是担心自己饿,可为何是啃了一半的?

恐怕还是那条不成文的军规,不得浪费粮食!

公孙离若有所思,却也在大战近前,终于放松下来!

星眸环顾,一声娇喝:“周泰将军,该准备了?”

周泰在半山腰晃出大脑袋,略显尴尬:“夫人,未得军令,我军不得擅动!”

公孙离挥起鸭腿,憋红了俏脸,硬邦邦道:“我就是军令!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

周泰略微迟疑,终于打起一声口哨!

大军当即响应,收起了军帐,只是依旧并未擅动!

全军将士一如既往,还是在等待主公军令!

哪怕收起军帐,也只是给新夫人的一个姿态!

公孙离环视一圈,心头了然,不禁摇头失笑!

扬州大军令行禁止,看来自己还是多虑了!

她没再多说,随着一群老卒奔上盘山兵道!

这时,关隘内终于马蹄声再起!

马蹄扣地,如风雷疾行!

陆远驭马如飞,凛然大喝:“全军准备,煮熟的鸭子,不容任何人惊走!”

一个个老卒当即神色一肃,再无一丝声息!

没有战马嘶鸣,甚至也没人回应!

哪怕大群南中百姓,也要军弩面前集体噤声!

以往喧嚣不复,只觉得扬州军正像围猎前的狼群!

凶残狠辣,却又狡猾刁钻!

空旷峡谷,终于万籁俱寂!

陆远勒马在峡谷深处,随意奔上西侧兵道!

目光凝视峡谷,静心等候!

没过一会儿,峡谷内终于声音再起!

大群南中百姓衣衫褴褛,手持软绵的竹制软弓,赤着脚在前狂奔!

乌压压一片,难以计数,只是挤满了整个峡谷!

个个神色惶恐,喊着听不懂的各族语言,却在以软弓四处乱射!

显然他们只是前哨,需要试探出各种危险,更接近敢死队员!

这些南中百姓后方,则又多出了大群甲兵!

甲兵们脸上画着鬼脸,身着藤蔓编织的铠甲,手执削尖前端的竹制长矛!

气势汹汹而至,如同一群索命恶鬼,同样难以估量数目!

个个杀气腾腾,在后方驱赶着南中百姓,不时对着跑慢的百姓刺出一矛!

长矛染血,在鬼脸下凶神恶煞!

狂笑着踏过倒地身亡的尸体,狰狞可怖!

峡谷内瞬间乌烟瘴气,无数种族的声音汇聚!

虽然语言不通,但也能感受到语气中的惨呼,喧沸,哗然,呵斥!

山腰上的扬州老卒神色漠然,个个躲在巨石后方,静等主公军令!

随行的南中百姓却是神色各异,或冷漠,或无视,罕见一些悲悯!

如同百姓在菜市场围观谭嗣同被砍头,只是图个热闹!

陆远将南中百姓的情形尽收眼底,也不由在心底轻叹一声!

不过始终不为所动,一脸肃然,静等前方百姓到达他的位置!

少倾,第一批百姓前哨到了峡谷深处,四处乱射的箭矢就在他的下方!

陆远终于长长吸了口气,猛地一声爆喝:“唐瑛!”

山腰上的唐瑛没有回应!

不过山腰上的南中百姓,却在第一时间齐声呐喊!

“逃亡者生,抵抗者死!”

峡谷内当即各族方言回荡,声传九霄!

一个个老卒同时端起军弩,直指下方!

肃杀之气萦绕,陡然布满整座娄山关!

跑在最前的数十名前哨稍稍迟疑,在惊惧中顿住脚步!

抬眼打量扬州将士,却又回身看了看凶神恶煞的鬼脸大军,终于还是向着扬州军举起了软弓!

这在陆远意料之中!

百姓蒙昧,只会被强者驱使!

哪怕是被胁迫,被砍头,也依旧会甘愿为刀!

甚至过了蒙昧时代,有了后世文明,也同样会有个别百姓敬畏狠人!

正如张飞在史书上劣迹斑斑,也还是会被尊为英雄!

不过陆远出身行伍,自然不会有这般古怪念头!

当即一支鸣镝箭射出,呜咽寒风,正是军令!

扬州军同时利箭齐发,须臾而至!

一支支箭矢破土而入,齐齐钉在这些前哨四周!

利箭密布,在狭窄的关隘小路上尽显森然!

箭尾颤颤争鸣,更是杀机无尽!

山腰上的南中百姓,同时又是一声鼓噪呐喊!

“逃亡者生,抵抗者死!”

峡谷幽幽,尽是这一句各族方言回荡!

一群杨锋军中的前哨当即不作他想,撇开软弓亡命狂飙!

生死关头,人人都能看懂生命之重!

有了这批前哨带动,山谷内顿时一阵哗然!

无数被胁迫的南中百姓从众而行,在山谷内浩浩荡荡狂奔!

熙熙攘攘,如同游鱼过境!

手执软弓,但终究没有来得及放箭!

后方杨锋的鬼脸大军,则是一片愕然,抬眼打量着扬州军!

同样手执长矛狂奔,想要抢上山谷兵道拼命!

一路长矛乱捅,催促着前方的南中百姓!

鲜血遍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陆远终于再次一声厉喝,声嘶力竭:“礌石!”

一块块巨石当即在半山腰滚落!

如同天降陨石,轰隆隆砸进山谷!

整个山谷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一般!

礌石的位置早有布置,正是关隘的起点和中途!

起点处直接将关隘通道彻底堵死!

轰隆隆的巨石当空而至,瞬间不知压扁了多少鬼脸大军!

尘烟四起,巨石跌宕,早已看不到关隘入口的士卒!

甚至剧变陡生,他们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只有巨石下一道道鲜血外溢,惨不忍睹!

中途巨石则正在鬼脸大军与南中百姓的交汇处,直接将他们分为两地!

轰隆隆滚落,如同晴天霹雳!

与起点处一样,鬼脸大军来不及惨叫,就已成了肉泥!

整个山谷,彻底被巨石封住一段,将仅存的鬼脸士卒困在其中!

一个个鬼脸士卒满面惊慌,不知所措!

前路茫茫,擦翅难逃!

后路被断,寸步难行!

进退两难之际,更无法抢上兵道与扬州军拼命!

一个身着虎皮的鬼脸大军首领越众而出,正是杨锋!

杨锋身侧则有一众护卫,皆是他的真正亲信!

个个身配铁甲,手持腰刀,装备远强于其他鬼脸士卒!

杨锋刚要说话,陆远却已率先开口!

陆远眸光漠然,森然大喝:“滚木!”

无数巨木,再次从半山腰砸下!

裹挟寒风,呼啸而至!

地点覆盖整个山谷被困住的一段路,直指所有剩余的鬼脸大军!

西风烈,在惨叫声中呜咽!

大量鬼脸大军未得抵抗,就已被滚木砸翻!

他们的藤木甲胄对于钝器毫无办法,长矛更是鸡肋!

惊慌失措之中,就已纷纷倒在滚木之下!

反而滚木络绎不绝,一批批砸落!

没一个滚木,都足以压翻上百名鬼脸士卒!

血迹四溅,在地面淌出道道溪流!

扑鼻的血腥味中,嘶声惨叫不绝于耳!

鬼脸士卒早已惊恐万状,在绝望中渐被屠戮!

一如被他们驱赶的南中百姓,木然而无力!

杨锋终于在一众护卫中钻出,扯开虎皮大衣,丢下腰刀仰面高喊:“将军,我们愿降!今日不杀之恩,他日必涌泉相报!”

大群亲卫同时丢下腰刀,齐声嘶喊:“将军,我们愿降!”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陆远马鞭一指,眸光冷厉如刀:“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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