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腥臭的祠堂
祠堂的木制大门被李御医推了开来,发出一种沉闷的吱呀声,而随着这大门的打开,一缕明媚的阳光便正大光明的透了进去,照在房内死寂一般相拥在一起的村民。
村民们似乎对大门的打开一点也没有反应,仍旧是三三两两得抱在一起,安慰着彼此绝望的灵魂,而里面更浓烈得一股子腥臭之味也随着大门的打开,瞬间扑面而来,李御医与另外二名大夫脸色顿时大变,而后纷纷转身,奔向祠堂的院门之外,之后,一声声呕吐的声音便远远得传了进来。
苏沫则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下,便向前踏了一步,只是,脚下却是一阵粘腻之感,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何物,此时,她再淡定,似乎也无法忽视脚下那种恶心的感觉,她默默得退了出去。
而后用自己的灵力幻化出一股肉眼凡胎所不可见的灵水,将自己的鞋子清洗一番,低头看了看并无其他不妥之处后,才重新抬进了这个祠堂之中,只是,此时,她却是聪明了,在自己的脚下用灵力紧紧包裹住,这样,便是如何也沾染不上了。
进去之后,满眼均是阴暗,不止是人性的阴暗,还有着因绝望而带出的负面情绪,她心里满是愁绪,边走边转眼打量着那一个个村民,而后,在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女子面前蹲了下来,刚要抬手探向她的右手手腕之时,李御医的声音却突然在其身后响起。
“苏公子,不要碰她。”李御医只是站在祠堂的门口,他才缓过劲来,回至这门口时,却看到苏沫想要伸手触碰那脸色泛青的女子,当下便急急叫道,“那女子脸色泛青,显然已经染了病了!”
染病?苏沫重新看向这名女子,果然见其脸色泛青,肌肤之下更有丝丝青丝隆起,凹凹凸凸得,虽浅,却也是肉眼可见,其怀中的婴儿怕也早就失了生命,因为那婴儿明显已然隐隐散发出一股子腐臭之味,而这股味道掩在这屋内的腥臭之中,倒真让人一时难以分辨。
苏沫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想,怕还是来晚了,有些伤害已然造成,这位年轻的母亲,怕已经因怀里孩子的逝去,而心如死灰了吧。
“你是何人?”就在苏沫带着浓厚悲痛,站起身的时候,一名青年突然从人群里站了起来,他双眼凹陷,眼里满是红丝,身上的粗布衣服也满是污秽之物,脸色也不算健康,带着暗淡。
“我是大夫。”苏沫如是说,其实严格说来,她还真算不得什么大夫,不过是熟读了几本医书,懂得一些药理,但,其平时所读之医典均是出自潘少华之手,所以,其基础也算是打得结实,只欠缺些实际的经验。
不过,若是普通人,哪里敢在没有实际经验的情况下,便跑来这样一个满是危机的村子,所以,苏沫此时不禁庆幸自己随着师傅修行。
只是,想起潘少华,她的眸子顿时一暗,而后心里生出一丝苦涩,师傅,不管如何,我总会回去的。
“大夫!”那个青年大叫一声,脸色激动,而随着他激动的神色,其余站得动的村民皆站了起来,齐齐看向苏沫,仿佛她便是黎明前的曙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求您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众人冲向苏沫,瞬间将其围观中间,而后拉扯着她的白色长袍,满眼的哀恸,还有渴望生的执念,他们被那绝望与无望折磨了好几个月,而此前官兵的一系列动作,也间接宣告着他们的死刑。
但,就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一个大夫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不兴奋,这简直是将他们重新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唯一途径。
“不,皇帝都已经放弃我们了,怎么可能还有大夫!”突然,在人群之中,不知是何人大叫了一句,让激动的人群瞬间停顿,而后,在那些本来以为见到希望的人们再次疯狂起来。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当一个质疑的声音响起,便会产生一股蝴蝶效应,其余的众人也纷纷往后退去,只是眼神死死得盯着苏沫。
“你是来杀我们,是不是!”又是一声指责,矛头直指苏沫,那男人的情绪异常激动,冲着苏沫叫喊之时,口沫横飞。
“啊我不想死!”有人尖叫了起来,带着绝望直直跪在了地上,污秽之物因为其动作的剧烈而飞溅起来。
“我也不想死,不想死,我,我”另一个女子脸带着惊恐与慌乱,不住得晃着头,而后其视线猛得注意到了敞开的大门,然后,嘴角诡异得勾起,突然大笑起来,“门开了,门开了”
随着女子的喊叫,众人才注意到那透着干净气息的大门,眼里顿时亮了起来,“我们不要死在这里”不知是何人惊叫一声,“门开了,我们冲啊”众人随着这声鼓动,齐齐奔向大门,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你们不能出来,停下,停下!”李御医眼见着众人如疯子般冲向了他,顿时也害怕起来,他边后退,边大叫,只是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没有任何人理他。
此时的人们,仿佛只要出了这祠堂,便可以活下来,仿佛就可以回到从前并不算富裕,却也是幸福的时光。
只是,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一阵冷光闪过,一名跑在最前面的男子身形一顿,而后便瞪大了双眼,直直得往后倒去,其胸口俨然插着一枝箭,其头部完全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人们大声尖叫着,抬眼才看到那透着森冷寒意的兵士正拿着手中的箭齐齐对着他们,只要一动,下一个死去的,便是他。
“回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从兵士中走出一身披银色铠甲的青年,其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眼里透着森森冷意,其像一座高山一样带着具体的威势,他向前一步,众人便向后退去一步。
“我们不要回去,求求您!”一老妇突然跪了下来,朝着这青年重重得磕起头来,而随着她的动作,其他村民也纷纷跪了下来,乞求着生的希望。
“军令如山,你们必须回去。”这青年的右手搭在其腰间挂着的一柄长剑的剑头之上,另一只手朝着身手轻轻一挥,语气森冷而无情,而其身后的兵士在见到他的动作之后,便是直接上前打算赶着他们回那祠堂之中。
“等下。”苏沫此时也奔了出来,一个旋身便挡在了众村民的身前,直直得看向那些兵士,而见其突然冲出,那个青年将领明显是一愣,当下叫停了手下的那些兵士,然后,也大步走了上前,站在苏沫的身前。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青年冷声道,眼里带着打量与警惕,还夹带着森然的寒,“说!”
“将军,苏公子乃是张御医带来的大夫。”一旁缓过劲来的李御医突然开了口,为苏沫解释道。
张御医?青年将领眉头一皱沉思,是了,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此前有个兵士告知过他,说是有一名老御医带着一片金牌带着个白衣青年进了这个村子。
眼前这少年也穿着白衣,看来,也确实是他了。
“原来是张御医带来的。”对于张御医,这青年将领明显也是知道的,只见其轻点了下头,再看向苏沫时,已然没有刚才那么冷然,虽然仍旧带着防备与警惕,但明显没有那么森冷了。
“正是,在下苏墨。”苏沫此番乃是以男装示人,而为了掩饰她的身份,她直接想到了从小便离家学艺未归的苏家嫡长子苏墨来。
她会想到他,一来是因为其在京都之内无人认识,二来即便是被识破了身份,也无从考究。可谓一举多得。
苏墨?
“你与苏丞相是何关系?”青年将领眉头一皱,马上追问出声。
好敏感,不愧是军人!
“在下与苏丞相,并无任何关系。”自然不能承认,否则,她似乎便没有办法再混下去,总之,能瞒一时,便是一时吧。
“哦。”显然,那青年将领还带着疑虑,他虽然轻点了下头,表示了解,可打量的视线却是一直在其身上来回轻扫。
似乎,年龄确实不太相符?那青年暗想,苏丞相确实有一子自打出生便被一武学高手带走学武,这十多年过去,从未曾听闻回来,而眼前的这少年,怕只有十三四岁,与那苏丞相的儿子相比,似乎还要小上几岁。
难道,真的没有关系?
“将军,可否听在下一言?”被这青年将领打量的视线一直盯着的苏沫,倍感压力,而为了缓解这压力,她突然开了口。
“哦,你说。”那青年的嘴角轻轻勾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是眼里似乎仍旧带着怀疑与打量,还有一丝兴味?
“若是为这些村民求情,你便不用多说了,军令如山,不是在下可以帮到你的。”
一句话,似乎便断了苏沫的后路,令苏沫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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