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绿树依依芳意早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陈青青喜笑颜开的迎上慈宁宫门外,身后跟着面如平湖的雅福。二人得知皇后今日要向太后请安,一早便侯在了这里迎驾。
兰昕见面前的婉贵人神清气爽,脸色红润,不似从前那么凄然暗淡,总算是有几分安慰。“平身吧。太后可好么,本宫已有多时未曾入慈宁宫请安,心里十分惦记。”
“回皇后娘娘的话,有御医精心侍奉,太后凤体舒泰。”陈青青舒唇淡笑,眉目里都是喜悦,好像就是盼望着皇后能来一样,看着就叫人舒心。
雅福跟在二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
兰昕余光瞟了她一眼,觉得她清瘦了不少,且目光里似乎满满皆是忍色,苦不堪言。“婉贵人侍奉太后辛劳,精神饱满却清瘦了些。倒是叫本宫过意不去了,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支撑着,未免不太合适。”
不知皇后何出此言,陈青青的心突的一跳:“皇后娘娘言重了,侍奉太后乃是臣妾的本分。何况娴妃娘娘成日里也总是来慈宁宫侍奉,雅福姑姑也帮衬了不少。臣妾不过是端汤倒水,吩咐宫人们照应着,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辛劳。”
“你如此说,本宫也就安心了。”兰昕知道,婉贵人不怕辛苦,即便是真的辛苦也无妨。有了对太后的这一份“孝心”,连皇上对她的态度也有所改变,日子倒是比从前好过了许多。只是雅福就……
兰昕是真的替她担忧。太后明知道她的身份,还要将她留在身边,而她自己也是一无反顾的执意留在慈宁宫,多少有些冒险。最让兰昕想不明白的,还是皇上的心思。既然皇上已经知道雅福乃是他嫡亲的姨母,怎么就不择一处僻静之地,将她送出宫去颐养天年呢?
“皇后娘娘,当心。”雅福忽然开口提醒一句。
兰昕这才发觉自己只顾着走路,险些让庑廊下的菊花枝子勾住了衣裳。但其实也只是菊花枝而已,并没有锋利的刺,雅福这一句似乎另有所指。“多谢姑姑提点,本宫一时走神,险些蹭坏了这样清雅清新的菊花。”
陈青青见皇后赞这句话清雅,忙不迭道:“还未入秋,这是花圃的第一批新菊。皇上知晓太后最喜欢菊花,就着人送了好些过来。娘娘您瞧,这庑廊内外,殿内殿外,甚至太后的寝宫内室都摆放了不少呢。”
“皇上朝政繁忙,不能时常陪伴在太后身侧。加之太后先前抱恙,也总是没有精神与皇上说话。想来皇上也只有借这些好看的花儿聊表寸心了。有它们陪伴在太后身侧,就像是皇上的思念一般。”兰昕说着话,迎头瞧见娴妃扶着太后缓缓而来,便快走了几步,恭敬行礼:“臣妾给皇额娘请安,愿皇额娘祥康安泰。”
太后笑盈盈的走上近前,慈眉善目:“是皇后来了,哀家也有许多日子不曾见你。瞧瞧,这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皇上这些日子待你极好吧?”
兰昕脸颊微微生热,却被自己生生憋了回去,太后的话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一晚他的狂野。“臣妾未能时时侍奉在皇额娘身侧,乃是臣妾的过失。还望皇额娘恕罪。”
“哀家岂有怪罪的道理。”太后握着娴妃的手,亲昵道:“皇后你虽然不能时时侍奉在哀家身侧,却让娴妃与婉贵人日日陪伴在哀家身边,哀家很是舒心。娴妃周道缜密自然是不用说,如今身上带着伤也惦记着哀家的身子骨,巴巴的过来。
婉贵人呢,也是心思细腻,事事亲力亲为,皇后哇,你瞧哀家是不是丰腴不少,婉贵人一手好厨艺,真真儿比御膳房那些厨子好得多。”
“太后谬赞,臣妾愧不敢当。”盼语与陈青青异口同声道。
这么看着,倒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但若论及心思,每个人皆有不同。兰昕懒得去想,只是随声附和了两句,又道:“皇额娘,这里岂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臣妾扶您进去坐下,好好叙叙话如何?”
“也好。”太后颔首,将带着红宝石赤金护甲的手轻盈盈的递给兰昕。意思是让兰昕亲自扶着她走进去。
兰昕没有丝毫犹豫,紧走两步托着太后的手,规行矩步的往里走。但是无论她走么走,也竟然走不出太后与娴妃的那股子亲密劲儿。
“你们也都进来说说话吧,外头日头毒。娴妃啊,你的伤是不能不精心呢。”太后虽然就着皇后的手往里走,可目光却随着回首的动作,温然的落在娴妃脸上,笑意越发的浓稠。
落座之后,太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没瞧见永瑢了,皇后今儿过来,怎么也不将永瑢抱过来给哀家瞧瞧。说来也奇怪,哀家听奴才们嚼舌根,说永瑢长得不像纯妃,却和皇后你有几分相似,不知道这话是否虚言?”
兰昕之所以将永瑢养在自己膝下,只是不希望纯妃再为了一己私欲毁了这个孩子。可言谈之间,太后欲意表达的意思却她夺了纯妃的骨肉。除了一笑置之,兰昕不像多做辩解,却依然恭敬的勾了勾唇:“太后有所不知,与其说永瑢像臣妾或者纯妃,倒不如说他像极了皇上。眉眼像,小鼻子小嘴儿更像。原是要抱来给太后瞧一瞧的,只是乳母才喂过,永瑢睡得正香,臣妾想着改日再带六阿哥来给太后请安,故而今日只身前来。”
“也好。”太后温和至极,眉目间看不出一点儿锋利。“能抚育在你身边,也是纯妃和六阿哥的福气。皇上时常去你宫里,总是能比旁的阿哥多见几回。”
盼语含笑,不冷不热道:“太后说的极是。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犹如陈年的美酒,越酿越醇,当真是羡煞旁人呢。”
“娴妃伤后,皇上总是去瞧你,加之慧贵妃身子不适,皇上也抽空陪伴。还有舒嫔、怡嫔、魏常在,也时常入养心殿侍寝,足可见皇上心里装的是整个后宫,而并非一个两个人。”兰昕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六宫雨露均沾,乃是太后教导有方,臣妾不敢不从,亦深深希望如此。”
陈青青支棱着耳朵听着,可听来听去,皇上不是在皇后处,就是慧贵妃、娴妃处。如今嘉妃被禁足不能侍寝,皇上也不爱搭理纯妃,所以舒嫔、怡嫔和魏贵人就成了新欢了。可谁又不知道了,舒嫔与魏常在根本就是皇后的人。
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陈青青竟然也不会算这笔糊涂账了。皇上心里有后宫,却唯独没有她。
“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禀明皇额娘。”兰昕不想再与娴妃多言,兀自步入主题。“皇上命内务府重新修整布置了先蚕坛,不日便要举行亲蚕礼。臣妾为此而来,觉着由太后前往先蚕坛,行亲蚕礼最合适不过。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虚着凤目掐指一算,若有所思道:“哀家记得,那是乾隆七年的时候,皇上让人在苑子里东北角上修建了个先蚕坛。”
“太后记性好。”盼语笑道:“那先蚕坛京砖铺地,周围乃白石砌成,东西北三面植满桑树,南面立有香炉供六宫祭祀。加之先蚕神殿,亲蚕殿等配施齐全,可谓花费了一番功夫。”
“不错。”兰昕微微颔首:“七年时,从江南移植过来的桑树如今已经适应了紫禁城的气候,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而各殿各有各的用处,仿效故人之礼,总算周到。所以臣妾才敢贸然来请太后出席此礼,以昭告天下,大清繁荣稳定,重农耕与蚕桑,民生富足,乃是皇上勤政爱民之劳苦,实乃苍生之幸。”
“皇后说的一点也不错。”太后拨弄着手腕上的一串香檀木佛珠,珠子上精工细刻着各色罗汉。“天子亲耕,王后亲蚕,早在春秋时候便是如此了。皇上勤政爱民,哀家自然高兴。但这样要紧的盛典,哀家却不能抢皇后你的功劳替你出席啊。”
“皇额娘,您乃是后宫身份最尊贵之人,臣妾愿意侍奉在您身侧……”
“诶!”太后打断了兰昕的话,正色道:“并非是哀家不愿意出席,实则是你与皇上伉俪情深,各司其职,哀家不能顶替你的功劳。何况哀家方才也说了,天子亲耕,王后亲蚕乃是千古流传下来的美谈。此等事情哀家无法代劳也不能代劳,身份尊贵与否,哀家也是垂垂老矣,你却不同。
且说,这样的事情,唯有皇后亲力亲为,才真真儿让后人传颂。”太后睨了娴妃一眼,无关痛痒道:“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好事也可能变成坏事。所以皇后,还是你自己个儿去吧。更要紧的则是,哀家记得,七年的时候初建先蚕坛时,皇上便已经昭告天下,此坛乃是为皇后而建,皇后心中装着桑农大事,理当前往。娴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盼语如何会听不出太后言谈之间的奚落之意,她是在怪自己没有狠心将嘉妃除掉,还是怪自己迟迟嚼着恨,却并未撼动皇后分毫?无奈一笑,盼语自当颔首:“太后所言甚是,臣妾亦以为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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