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日绕龙鳞识圣颜
“皇后娘娘,您睡下了么?”
兰昕躺在冰凉的竹骨席上,自觉得暑气没有那么重,身上舒服了许多。正在半梦半醒间,就听见门外有人声,只含糊的“嗯”了一声。
锦澜听见门内有回应,便与索澜一并推开了交花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未免惊着凤床上闭目安神的皇后,索澜拿了火折子点燃了一盏宫灯,室内有了些许亮光总归好一些。
锦澜小心翼翼的走上近前,试探性的低低唤道:“娘娘,您醒着么?”
眼前有灯光,耳畔又有人声,兰昕恍惚间心神不宁,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何事?”
锦澜连将帷帐慢慢的拢向一侧,动作轻柔的系好了丝带。而索澜也正好走上近前,将另一次的香罗也系好。
兰昕慢慢的坐了起来,看一眼来人,恍惚道:“这才什么时辰,何事?”
“回皇后娘娘,咸福宫与启祥宫都出事了,奴婢不敢耽搁,这才惊扰了娘娘的美梦。”锦澜扶着皇后起身,缓慢的说话:“咸福宫的碧鲁答应伤的似乎有些严重,说是左半身腰下麻木,动弹不得了。”
“碧鲁答应?”兰昕冷哼一声:“她这又是怎么了,日前扭伤了脚踝,所幸没有伤筋动骨,几日也就好了。而后又浑身长满了红疹,折腾了十来日也总算是痊愈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又半身麻木不能动弹……”
血气翻腾起来,兰昕只觉得薄薄的汗水周身皆是:“你方才说,启祥宫也出事了?”
“是。”锦澜拉着脸子道:“秀贵人一时想不开,悬了梁子,幸亏是婉贵人发现的及时,没有大碍。”
兰昕顿时明白了什么,心里反而不那么着急了。“自是不必多说了,碧鲁氏受伤,必然与秀贵人有关。替本宫更衣吧。”
索澜蹲下身子,替皇后穿好了绣鞋,才道:“娘娘有所不知,事情远远没有如此简单。奴婢听说,碧鲁答应受伤与秀贵人悬梁都和娴妃娘娘脱不了干系。唤醒娘娘之前,奴婢听说皇上已经着人去承乾宫传娴妃觐见,说是要追问清楚缘由呢。”
兰昕在心里稍微一掂量,便觉得事情蹊跷的厉害,睡意到了这一会儿算是消的一干二净。“锦澜,用化了冰的水给本宫绞一块帕子,非得要镇定一下心神,醒醒脑子才好。”
“是娘娘。”锦澜连忙按照吩咐,从内寝贡着的大瓷瓮里取了些冰水,迅速的绞好了帕子。
“你且慢慢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兰昕倒是没有听见什么风声,若不是这个时候被唤醒,只怕明日起身还不知道后宫到底能生出多大的乱子来。
索澜道:“奴婢也是才知道,说是今儿在御花园的时候,娴妃罚了碧鲁答应跟引教姑姑学规矩,规行矩步的走回自己的咸福宫去。挑事儿的便是这秀贵人,因着看不惯碧鲁小主毛毛躁躁的样子,才一再的恳求娴妃处罚了她。
谁知那碧鲁小主不慎,摔了一跤。娴妃娘娘当即就发了脾气,说是秀贵人故意害的。具体情形如何,奴婢不得而知。唯晓得娴妃罚了秀贵人幽闭于启祥宫抄经。至于碧鲁答应的伤到底是怎么弄得,奴婢却听到了许多说法……”
“许多说法?”兰昕有些掌不住笑:“这事儿应当是太阳下山的傍晚时分,在御花园发生的吧?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讹传成了许多说法?本宫当真是小觑了这些不安分的人了。”
锦澜附和道:“娘娘说的不错,奴婢也觉得奇怪。事情表面上看着,像是秀贵人与碧鲁答应争风吃醋互不相让,可仔细一想,竟然受难之人成了娴妃。只怕不光是拈酸吃醋这么笑的事儿,这会子皇上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怨怼娴妃呢。”
“皇上是去了咸福宫还是启祥宫?”兰昕问出了口,才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罢了,替本宫更衣吧,咱们也去看看。”
咸福宫内,弘历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的看着跪在身前的娴妃,一言不发。
而这个时候是一日里最安静的时候,虽说是夏夜,可竟然连蝉鸣蛙趣倒也少听。盼语这一跪,便只能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声,算不得慌,仅仅是有些乱而已。
自然,也不是完全听不见旁的声音,碧鲁答应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因着疼痛和畏惧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隔着几重门扇,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让李玉传自己前来,不就是为了问话么?可为这会儿不闻不问,犹如不见一般?盼语的心已经凉过好几回了,来之前她也做好了受责的准备。只是皇上半晌不语,倒是意料之外,原以为他会震怒,会迫不及待。
“皇后娘娘驾到。”因是入夜的缘故,薛贵宁的声音很轻,并不敢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兰昕的步伐略显急促,步入侧厢的时候,便看见了这样寂静而僵持的一幕。“皇上,臣妾才得了信儿便匆匆赶来,碧鲁答应的伤势是否要紧?”
弘历抬眼见瞥了兰昕,沉声道:“朕原本是不想惊动皇后的。但毕竟是后宫里的事情,由皇后来问,总比朕直接过问稳妥。”
顷刻间,犹如锋利的刺刀狠狠穿过很放,盼语痛的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原来皇上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他连问都嫌烦了。宁可让皇后来查问缘由,也不想听见自己的辩解之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对她竟然起了这样的嫌恶之心?
脑子有些发懵,盼语不知道自己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而事实上,她似乎也无法顾及这些。遍布全身的痛楚,让她难以呼吸。更无从去为自己说上一句话。
“是。”兰昕恭敬应声,郑重其事道:“娴妃能否告诉本宫,今日御花园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碧鲁答应因何受伤,而秀贵人又为何要悬梁?”
盼语仰起惨白的脸,缓缓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碧鲁答应于御花园内疾走失了规矩,臣妾让引教姑姑教了规行矩步的规矩。秀贵人扭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玛瑙手串,将那一把珠子撒在了碧鲁答应脚下,致使碧鲁答应不慎跌伤。臣妾小惩大诫,令秀贵人幽闭于启祥宫内,抄经悔过,预备明日一早再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
“若果真如你所言,均是小惩大诫,为何秀贵人要这般想不开?”兰昕听着娴妃的话片面,且很多要紧的东西表述的不清不楚,难免有些不悦:“你已经令碧鲁答应跟引教姑姑学了规矩,为何秀贵人还要故意让碧鲁答应跌倒。事情的起因尚且不明,你这般稀里糊涂的解释听得本宫更是云里雾里。”
看了皇上的脸色,兰昕刻意把话说的明白了一些:“你身为妃主,替本宫训诫宫嫔原本是分内事,但何至于一件事情未曾弄清楚,反而引发了另一桩不光彩之事?”
盼语明白皇后有心为自己开脱,可这会儿,她根本什么都不想说。说了如何,不说又如何?皇上这样的嫌恶,即便此事能撇的一清二楚,到底也失了圣心了。
“这东西娴妃可认得?”弘历忽然开口,示意李玉上前两步呈上来。
盼语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便颔首:“是臣妾亲手缝制的香囊,如何会不认得。”
李玉原是想捧了下去,可兰昕觉得不大对劲:“拿与本宫瞧瞧。”
“这香囊是何时做的?”嗅过了香囊的气味儿,兰昕隐隐觉得大事不好:“娴妃,你……”
“此乃臣妾去年缝制的香囊,一直带在身边。”盼语冷不丁的想起了什么,连忙分辩道:“臣妾前几日遗失了,故而才换了如今这个带在身上。敢问皇上是从哪儿寻来的?”
弘历没有做声,阴邃的眼风一带,冷冰冰的朝李玉示意。
“回娴妃娘娘的话,这香囊是奴才在承乾宫遗弃的废置物里拾到的。”李玉有些愧疚的垂下头去,言罢便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皇后怎么看?”弘历没有只言片语是对娴妃说的,反而问什么,表述什么都是对着旁人。
兰昕看出皇上是真的动了气,不禁阴沉了脸色:“娴妃才遗失不久的香囊里,竟然有分量不少的米兰花。虽然这并不能证明,就一定与先前碧鲁答应遭算计一事有关。可到底惹人怀疑。偏偏又是凑巧碧鲁答应受伤之事也与你有关……”
看着跪在地上的娴妃,兰昕长长的叹了一声:“皇上,若是您不反对,臣妾想明日细问过秀贵人再做计较不迟。毕竟娴妃一直侍奉在皇上身侧,体贴细微,总不至于这样糊涂。”
“但愿她不会如此糊涂。”弘历喟叹:“碧鲁答应的伤并不算轻,是伤在了骨上。皇后既然来了,便替朕好生安慰着。”
见皇上要走,兰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皇上明早还要上朝,李玉,伺候着皇上回养心殿歇息片刻。”
“皇上……”盼语猛然跪直了身子,在弘历经过她身前的时候,颤音问道:“为何您会让李玉去翻臣妾宫里丢出来的物件儿,难道您一早就已经怀疑臣妾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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