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芳心已解品朱弦
高凌曦秀眉一挑,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便隐隐迸射出光芒,像极了夜里看见猫儿的双眼,那么的炯炯有神,同样也是那么的骇人。可她笑着,澹澹的笑着。“王喜子,娴妃既然说你知道,那么就你来说吧。”
王喜子打了个寒颤,张了半天嘴才敢哑着嗓子说道:“人是抓住了一个,可并不是……御前侍卫副总管大人,而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富察大人。”
“富察傅恒?”高凌曦果然是有些发懵了,这怎么可能。据她所知傅恒与萧风面和心不合,而乐澜与傅恒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怎么会不顾富察氏的名誉,不顾皇后的颜面,替一个自己如此痛恨的人承担罪责?
究竟娴妃做了什么手脚,才弄得马上就要浮出水面的事情,横生枝节,变得如此复杂?
心里多不喜欢,高凌曦都没有表现出来。她依旧明艳绝伦的笑着,轻轻的垂下眼睑:“本宫当娴妃久病幽居,已经鲜少过问后宫之事了。不成想运筹帷幄之中,娴妃始终快人一步,想得又深又远。”
盼语听了高凌曦不咸不淡的挖苦,只平和的笑了笑:“慧贵妃娘娘抬举了,此事的种种,有你筹谋在前,自有人防备在后。来来去去,我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若非关乎乐澜,想来我会如慧贵妃所言,一直幽居养病,鲜少过问后宫的人与事。可没办法啊,树欲静风不止,许多事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你这么说,便是怪我了?”高凌曦抿着樱红的唇瓣,笑眯眯的朝娴妃走近了一步:“你我之间,从来没有一个‘服’字,你有你的筹谋,我亦有我的打算。比的不是谁更心狠手辣一些,而是谁的命久一点。也许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不是我,但也未必就是你。
我若是你,首先要顾忌的,便是皇后娘娘的心意了。你这样误打误撞的搅了傅恒进来,你当皇后会放过你么?”
借着银色的月光,盼语正好看清楚面前的慧贵妃。肌肤胜雪自然是不必说,加之融融的银光耀着,竟然闪动无比莹白的光芒,晶莹剔透的有些晃眼。忽然很想伸手触及这吹弹即破的肌肤。只是有了这样的念头,也随即有了自卑之意。
盼语的手终究是伸不出去的,她只是疑惑的问:“怎么咱们不是比谁更得皇上的欢心,不是比谁能让皇上垂青,谁才是真正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么?原来慧贵妃在意的并非是恩宠,反而是性命,盼语走眼了,从前根本未曾发觉。还当贵妃您是那种倚姣作媚,仗势凌人的主儿呢。”
碧澜往前了半步,想与娴妃理论,如此不堪的话,竟然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可慧贵妃浅淡的一个微笑,按住了她的心气儿。碧澜也只好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犹如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沉着头,只生闷气。
“娴妃何必自欺欺人呢。”高凌曦的口吻软糯的有些像纯妃,谈吐间看不出平日里半点的趾高气昂,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在王府时的情形。
“什么自欺欺人?”盼语不满这种说辞:“我又何须自欺欺人?”纵然这么问,可是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方才说的是得皇上的欢心、垂青,被皇上捧在手心。可这些是什么?是恩宠,却不是恩爱。
看着慧贵妃空洞的有些茫然的眸子,依旧是黑曜石一般的光彩夺目,可总觉得失了些真谛。那便是她对皇上的用心么?
“娴妃觉得不需要,便不需要吧。觉得不是自欺欺人,那就尽管继续走下去。”高凌曦扶着腹部,略觉得站的有些吃力:“本宫自觉双腿都肿胀起来了,就不陪着娴妃多说什么了。王喜子,既然人不是咱们要擒住的那一位,致了歉,就请富察大人回去吧。
相信皇后娘娘那里,富察大人自然会有所交代的。”
有那么一瞬间,高凌曦挺感激娴妃的。若不是她立在这里候着,想来自己就得于傅恒面前出丑了。于是高凌曦有意提点了一句:“若是闲来无事,娴妃的病情也好转,就好好盯着手下的人吧。说到底,若不是真有这样的丑事,旁人何来的机会编排呢。这可真真儿不是什么栽赃陷害,娴妃心里明白。”
盼语听慧贵妃的话已经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了,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栽赃陷害如何,旁人宫里的事儿到底轮不着外人伸长了手管着。若非我宽宏大度,今晚也不会在此后着慧贵妃娘娘了。但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希望娘娘不介意一听。”
“你说吧。”高凌曦不温不火的笑了笑。
“保全自己,才是后宫制胜的法宝。与其有功夫捉别人的痛脚,倒不如多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孩儿好。”娴妃总觉得慧贵妃这一胎是生不下来的。这也许是出于她心里的嫉妒,尤其是她幻想着,当皇上贴在慧贵妃高高隆起的腹部,去听那幼小生命的心跳时,她的心就抑制不住的颤个不停。
原来,娴妃还不知道。高凌曦看着她嫉妒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痛。“你曾经也有过身孕,本宫不记得,你那一胎在四个月还是五个月的时候……但怀过身孕,你必然晓得是什么感觉对么?”
“慧贵妃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盼语的火一下子被挑了起来。这是她心中的最痛,她不许旁人捡起来说三道四。至今,她也不知道那个无辜的孩子究竟被何人所害,她甚至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那么的严丝合缝,那么的密不透风,这究竟是谁才能做到的,又或者说,是谁和谁联手做到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高凌曦瞧着娴妃有这么大的反应,禁不住又心生一计。她与娴妃离得本来就近,忽而又往前迈了一步,像是得瑟一般用自己的腹部撞在了娴妃的手臂。
“你……”娴妃本能的后退一步,随即觉出了不对。她颤抖着伸长了手,按在了慧贵妃那惹来无数人嫉妒的腹部上——软的?竟然是软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腹中的骨肉是假,肚子上帮这个布包却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皇上天天去储秀宫陪着慧贵妃,难道皇上会觉察不出么?还有,御医是怎么证实的,连太后都被蒙在鼓里了?
盼语忽然很想大叫,忽然很想扬声高喊出真相。可是悸动的心绪终于被她的理智所镇压,她慢慢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手足无措才好。“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高凌曦的笑了终于露出了冷意:“不让你知道,你只会无休止的记怨我。其实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幽居承乾宫里不晓得而已。”
声调渐渐弱下去,盼语几乎是气声在说话:“皇上他怎么会容许你……”
“娴妃聪慧,相信不多时你必然能弄清楚原因。本宫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高凌曦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想为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保全这个孩子。娴妃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或许她知道了真相,事情会有转机。
届时皇上也未必会怪她,岂不是最美妙的事了么。
这么想着,高凌曦露出一个无比惋惜的神情:“所以你说得对,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而并非恩宠。娴妃,你自己又好得了多少。你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还不是一样弄不清楚缘由么?王府也好,后宫也好,咱们的主子从来就只有一人。”
说到这里,高凌曦就着碧澜的手缓缓的转过了身子,留下一个无比清瘦的背影,久久落在娴妃的眼眸里。
这个背影道出了辛酸、凄凉、孤苦无依,甚至心灰意冷。不夸张的说,很多年后,盼语只要一想起慧贵妃,便最先会想到这个背影。
“慧贵妃请留步。”盼语多有看不下去之意,紧走了几步,追上了高凌曦的步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高凌曦茫然一笑:“你方才不是说过,你不需要自欺欺人么?皇上真心待你好,你尽管可以去求皇上。”
“看来你知道我想求什么了。”盼语想让慧贵妃放过乐澜,虽然乐澜不仁,可她不想不义。毕竟谁都是偶苦衷的,这么些年的情分,实在不必如此。
“知道。”高凌曦也不瞒着她。“非但知道,我还知道乐澜现在身陷长春宫,生死不明。皇后娘娘的心意岂是你我可以洞悉的,可若是有皇上的恩准,或许她会放过乐澜也未可知。能不能得到皇上的赦免,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欲走,高凌曦又觉得不妥当:“差点忘了,其实乐澜那样的丫头,留着也是祸害,娴妃何必为了旁人的事扰乱自己的心?再者,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皇上的心思难以琢磨,你可别再没头苍蝇似的的乱撞了。需知,没有人会永远的包容你,适可而止亦要量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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