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对不起
“若芳若灵还活着，你有她们的消息？”
“是了，若芳若灵在宫中，她们在伺候贵人，老三，老三，快救救我，派人去让若芳若灵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老三……”
曾经那个冷酷高傲的扬州知府聂政海聂大人，此时痛哭流涕，两股颤颤，眼里闪着一丝希冀的光。
聂政江看着这场景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你这么怕死，为何要去做送死的事儿？还拉着一家子垫背，为什么？”
聂政江知道出事后就想问这句话。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这话将聂政海问住了！
他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呢？
各地流民纷纷揭竿而起，他所辖的县也有人闹事。
自己派出衙役招募勇士镇压，还真的有效果。
之后他招的人越来越多，官也越升越大。
官职所限，人自然是不能养太多。
可是这年头，有兵才腰杆硬。
他有权又有兵，很多别人不敢干的事他都干了。
比如和盐商的那档子事儿，派出自己的人去交接，完美的避过很多眼线。
有盐商的孝敬，自己的钱财就越来越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呢。
养私兵其实也是烧钱的事儿，但是他就是干了。
禁甲不禁兵，在早些时候天下大乱，蓄养一定规模的家丁和私兵也是允许的，但是不能私藏甲胄。
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一件甲胄可以抵三把弓箭，养兵不藏甲胄，那岂不是傻子吗。
朝廷一直有规定，私茂甲胄是要抄家灭族的。
私藏一领甲胄和三张弩机就要流放两千里了，私藏三领甲胄和五张弩机判绞刑，私藏者有罪，私自生产更是罪加一等，就算捡到的超过30天不送官也和私藏者同罪。
聂政海很清楚这个规定，却像有瘾一般兴奋。
他不仅仅私藏，还私制。
在奈山就有数百领甲胄和数百张弩机。
在扬州做知府，做得他都不想挪窝，他有这个资本当土皇帝。
管事的是他的女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可曾后悔过？”
看聂政海陷入了沉思，聂政江就问他：“你看看那边，你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你的女儿女婿外孙，我看看那边，你的妹妹妹夫们……”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曾经的聂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都是孽女惹的祸！”
“你真是无可救药！”
聂政江气得半死，都到这个场景了他居然执迷不悟，怪聂若仙出卖了他。
“老三，去求求若灵若芳吧，让她们帮帮我，饶了我们一命吧。”
怎么可能啊！
聂政江这会儿明白若芳为何不进来的原因了。
“若灵早没了，三十多年前就没了，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孩子，就因为你和黄氏的自私，用若灵若芳换下了若仙……”
说到这里，聂政江都不明白，聂政海还怎么有脸去求若灵若芳。
要求若灵，去地上求她吧。
“那……”
不对，若芳可以帮帮忙。
“你觉得，一个在宫里浣衣局的宫女能救你？你犯下的是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在这年牢里，关押着的聂家的亲戚朋友，姻亲奴仆什么的，大大小小不下三百号人。
初进来的时候，还有精气神骂聂政海。
经过数天的折磨，他们已经绝望了，重犯单独关押，现在是骂也没力气打又够不着。
黄泉路上能不能揍他一顿啊。
“老三……”
听到这里，聂政海彻底的瘫了。
“老三，我是该死，罪该万死，可是，文哥儿他们还小啊，他们的生命才开始；还有，你那几个姐姐家里也是受我的牵连，她们并没有干坏事……”
这些说给老三听有什么用呢。
“老三，如今想来，既然有人替你出主意让你出族，那就是有人在护你。老三，看在父母的份上，你去求求情吧，留他们的一条命吧，哪怕发配流放呢，老三……”
聂政江何尝不想救下这些族人。
几个姐姐虽然一向和聂政海亲近，和自己不咸不淡的，这也不要紧，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己这个老幺不能给她们带来任何好处。
“当年，你送走若灵若芳姐妹俩，你可曾想过她们能不能活下去？”
聂政江来这里，最想问的就是这句话。
“当年啊……”
年代已久远，聂政海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知道，当年宫里采选宫女，聂若仙是要被送去的。
黄氏哭着说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没别的多的，送进宫里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那怎么办？
最后决定让若灵若芳去。
不仅可以顶替若仙，还能让老二的财产归在自己名下。
当一个小知县，俸禄有限，可是开支很大。
老二的产业颇丰，黄氏的主意一举两得。
至于生死，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记得黄氏的话：若灵若芳模样儿长得像二弟妹，都是美人胚子。
在宫里若得了贵人的眼缘，那聂家就起飞了。
聂政海当时就只是笑了笑，得贵人的眼缘，那得问聂家祖坟有没有埋正。
现在，老三说起了若芳。
“她当了贵人了？”
一有这个念头，聂政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在宫里能活下来的人不缺心机和手段。
当年少不更事的小女孩经过这么多摸爬滚打早就明白了当年自己夫妻俩的算计了吧。
这是……寻仇来了！
聂政江知道聂政海在想什么，都懒得理他了。
“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菜，你我这辈子的缘份也尽了。”
看着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毕竟喊了几十年的大哥。
再见他时，怕是在断头台上收尸了。
“老三……”
看着他一盘盘端出来的菜，聂政海哽咽了了：“老三，对不起！”
听到这一声对不起，聂政江整个人都僵住了。
抬头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哥。
一直以来，他都我行我素习惯了，何曾对人说过对不起。
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我对不起若灵若芳，对不起你，你出族是对的，是对的……”
聂政江眼里含着泪水走出了大牢。
他不知道的是，聂政海对他这个亲兄弟也曾起过杀心的。
只不过钦差大人来得太快了，时间没安排过来而已。
幸好啊，要不然，自己一家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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