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乌鸦很懂人情
在第二日梳妆时,婉婉的宫女发现少了香蜜膏,怕被主子责问,不敢声张,悄悄又到掌管府库的总管那里要了一瓶。
金橘挂满枝头,庭院中到处披覆黄金甲,散发着清爽芬芳的香气。
重阳节来到了。
依照宫里的惯例,重阳节皇室宗亲要聚在一起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然后都插上茱萸,一起到山上登高远望。
这天,聚会的地点,设在了临风轩。
亲眷们都聚在一起,可因为皇帝郁郁寡欢的,气氛也就显得非常沉闷。
宾客们人人在座,只有皇帝身边原本应该皇后坐的位子空着,刺痛着人的眼。
虽说有个与皇后极为相似的女子,陪坐在下首,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只是聊胜于无了。
天佑这些天愈发思念辛箬,跟太后闹了好多回,前不久才不吃不喝病了一场,因此无精打采的。
皇后其实也暗暗着急。
可正是因为去为天佑提亲,皇后何音宛不幸遇难,南帝悲痛欲绝,到现在还未从伤痛中走出来。
太后哪里好再提婚事呢。
嘉羿自从母后遇难,心里一直沉重,只每天靠勤奋读书忘却伤心,很少与人玩耍。
叶祺和叶宸都还不懂事,看到宗族中的小孩子来了这么多,跟他们一起疯玩儿,开心极了。
他们是聚会中最快乐的一群人。
满座都聚齐好久了,贵太妃和太后却迟迟未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
宾客们只有耐心地等着。
皇帝面无表情,偶尔懒洋洋地伸长脖子,往门口看看,却也没瞧见太后她们。
等得时间久了,皇帝就让內侍去看看情况。
过了会儿,內侍前来禀报说:
“贵太妃娘娘原本收拾整齐出来了,可是在路上,陛下的那只乌鸦突然飞出来,撵着太妃又是狠啄又是扑打,还在太妃刚换的华服上拉了一坨鸟粪。”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复杂。
亲眷们都听说,皇帝养了只乌鸦,每日与乌鸦共餐共眠。
大家觉得这是国之不吉之兆,可皇帝情绪暴躁,颓废落寞,也没人敢劝谏他。
纵得乌鸦为所欲为,就连贵太妃都被它攻击了。
婉婉更是纳罕:
这何音宛怎么回事?
那天跟绿珠厮打得难解难分,现在又对着贵太妃开战。
她是不是被萨满法师的法力损坏了脑子,变得癫狂了?
众人都去看南帝。
他坐着一动不动,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丝毫也没有要惩罚乌鸦的意思。
好像他的乌鸦攻击任何人,都是别人天经地义的活该。
就连他的母妃贵太妃受攻击,也概莫能外。
“唔。”
南帝这简短一声,表示他听见內侍的话了。
又停了一会儿,他问道:
“贵太妃回去换衣服了?”
“陛下,贵太妃是打算回去换衣服,可那乌鸦还是不肯罢休,追着贵太妃狠啄,贵太妃被撵得窘迫,掉进了天露温泉里。这会儿,应该已经换好衣服了吧。太后在等着她,说一会儿跟她一起过来。”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见贵太妃黑着脸,跟太后一起过来了。
太后妆容精致,服装华美,尽显国母懿范。
贵太妃跟她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她脸上未施朱粉,素颜朝天,头发还湿漉漉的,随便挽了起来,插了一支发簪。
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像太后那般正规庄重。
一坐到席位上,她就愠意满满地盯南帝一眼,没好气地道:
“皇帝,普天之下,有养犬的,有养狸奴的,有养鹅的,有养鹤的,有养鱼的,有养画眉的,唯独没有听说过养乌鸦的!
“你说乌鸦黑不溜秋的,是长得老好看,还是叫声老好听?!或者是能代表吉祥如意也罢?!
“皇帝,你养什么不好?非要养一只乌鸦!今天追着本宫啄,一直将本宫追到水里!太险恶了,这只乌鸦!它是想要本宫的命不成!”
南帝一声不吭,面无表情,装聋作哑。
这一招却敷衍不了贵太妃,她不依不饶:
“皇帝,你听到了没有?!你那只宠鸦,今天追着本宫啄咬,它是想要本宫的命!”
众目睽睽望向南帝,看他如何表态。
南帝嘴唇动了下,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
“乌鸦一般不伤人,除非是有特殊原因。”
南帝认为:乌鸦早就出现在皇宫里了,它拼命啄打过徐夫人,后来证实徐夫人当时已经是僵偶了。
它倒是啄打过婉婉,可南帝认为,那是乌鸦觉得婉婉跟它争夺皇帝的宠爱。
宫里后妃、仆役加上侍卫有上万人,乌鸦怎么不啄别人呢?
它今日啄贵太妃,一定是她出行阵容太强大,惊扰了乌鸦吧。
贵太妃听到南帝这番话,心里真不爽啊。
一只不吉利的鸟,都欺负到他母妃头上了,皇帝就是这个态度?!
啥叫“有特殊原因”?!
敢情乌鸦追着她扑咬,还将她逼到水里,企图淹死她,没有过错,是事出有因?!
有错的是她,怪她惹乌鸦看不顺眼,所以才被啄咬?!
问题是:自己并没有主动招惹乌鸦啊!
没有打它没有骂它,没有吼它,没有驱赶它。
甚至根本就没有看到它!
可这乌鸦就像跟她有世仇似的,太后和那么多嬷嬷宫女都在,乌鸦却目标鲜明地、径自朝她扑过来!
她都怀疑,乌鸦故意挑衅她,就是想测试一下:它是不是比贵太妃还得圣宠!
结果呢?!
荒诞得很哪!乌鸦完胜!
贵太妃气得脸都青了。
太后看不过去,替贵太妃说话:
“皇帝,今儿的事,本宫看得清清楚楚:贵太妃并没有招惹你那只乌鸦,是乌鸦仗势欺人,无缘无故攻击贵太妃的。”
皇帝依旧神情麻木,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乌鸦很懂人情,很有分寸,不会做无礼之事的。”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临风轩的上空。
“乌鸦来了!”
在这亲友聚会的酒席上,乌鸦这不吉之鸟出席,是否妥当?!它这是来迎宾呢,还是来待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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