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说是京郊，其实也挺远的，在马车上颠簸了很长时间，才到了一个偏僻清冷的小村落。
人牙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家院落门前。
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院墙坍塌了大半儿，能看到里面荒草萋萋，蛛丝儿密布。
显然，这是一处荒废了很久的院子。
徐可言夫妇心头浮上了不好的预感。
孩子到了这样的贫苦人家，缺衣少食的，没准儿随便生场病，就会把小命要了。
他们的儿子......
二人忧惧地对望，却都不敢把担心的话说出来。
不远处有一群男女老幼聚着聊天，看到有生人来，纷纷凑了过来。
京兆尹指着院子向他们询问，乡邻告诉他们：
这家住着一家三口，男主人是名秀才，很早就病故了。女主人过世也有两三年了。儿子到京城高就，平时不怎么回来。
听京兆尹问“是否亲生”，那些人互相看看，似有顾虑。
一个抽着烟袋锅的老汉，自称是这里的里正，还是孩子的三伯，承认道：
“那个孩子确实是买来的。不过，当年都有官府的手续。”
人牙子供认过，是他伪造了手续卖了的。
也正因如此，在徐可言的寻人启事贴遍各地时，这些人也都没有怀疑那个孩子的来历。
徐可言颤声追问烟袋锅：
“那个孩子姓甚名谁？！你说他在京城高就，可知他在京城具体做什么？”
烟袋锅正要回答，猛抬头看到了什么，将烟杆一指，说：
“那不是他来了？！今天是他娘亲的忌日，他回来祭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烟袋锅指的方向。
徐可言夫妇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京兆尹则惊愕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
“穆......穆大人？！您......您......您到此何事？”
......
“穆寒确实是我舅父的儿子？！”
隽王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
“宛儿，你没有骗我？这真的是你那个什么帝恩诶检测出来的？！”
“不会错的。真的是。”
“呃......那咱们俩......嘿嘿嘿.......”
见隽王诡异地坏笑，音宛诧异道：
“这个跟咱们俩啥关系？”
“咱们俩亲上加亲了呀！”
隽王一本正经，
“呶，穆寒是我表弟，又是你妹夫，那咱们两个不就亲上加亲了？”
“切！”
音宛扯扯嘴角：
“这算怎么拉扯的？！你是嘉羿的爹，我是嘉羿的娘，那咱也是亲上加亲了？！”
“高！”
隽王惊讶地赞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隽王忽然撂了一句：
“只是不知我舅母徐夫人，会不会从中作梗。”
隽王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他告诉音宛，舅父徐可言有两子，都是妾室所生。丢失的穆寒是舅父的嫡长子，正室徐夫人唯一的儿子。
徐夫人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家族显赫，心性高傲，做事刚愎自用。舅父极其惧内，家里大小事都是由徐夫人说了算。
他担心徐夫人会插手穆寒的婚事。
隽王所虑果然不差。
儿子被找到，而且还是这么出色的儿子，了却了徐可言夫妇多年的夙愿，那种狂喜毋庸赘言。
徐可言将此事禀明圣上，说当年聂歆是误认，如今经过隽王妃的鉴定，穆寒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天晟帝也颇为意外，转山转水的，竟然将穆寒也转成了他的拐弯亲戚。
太后还特意赏赐了些礼物，表示同贺之意。
徐夫人将府邸中最好的院落收拾干净，给穆寒住。
穆寒这个自小孤苦的人，一下子成了大家族的嫡子。
这些天来，不是跟着徐夫人拜访长辈，就是在家接待来往的族人。
大家族枝枝蔓蔓的挺多，光是应酬主要亲戚，就用了半个多月。
这里面其实有很多亲戚并没必要急着见，但徐夫人急于炫耀她的儿子，声势就造得大了点儿。
好容易将亲戚认得差不多了，穆寒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就被徐夫人唤去，郑重其实地谈起了婚姻事：
“你也看到了：咱们家是高门，在京城里是数得着的。你又是徐家嫡长子，你二弟、三弟娶的都是名门闺秀，你只能比他们强，绝不能比他们次！”
穆寒拱手，说他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在他昏迷期间，昔鱼无怨无悔地、精心照顾了一年多。
他向母亲表明了自己非昔鱼不娶的心意。
“若如此的话，为娘也不能不通情理。”
徐夫人沉吟片刻，说，
“你娶昔鱼也可以，但她必须为妾。你得先明媒正娶一个正妻，荣耀面子都撑起来了，再悄悄纳了她为妾。
“不然，娶一个嫁过几次的女人，你让娘脸往哪儿搁？！徐家都会因你而蒙羞！”
“母亲，您这个要求，儿子无法同意。”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徐夫人声音拔高了几度，
“不然，像我们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再醮之妇进门？！简直是辱没门庭！”
穆寒沉默片刻，拱手道：
“若母亲嫌儿子辱没门庭，儿子宁愿不与母亲相认，日后各行一边，互不牵扯。”
说完就告辞，回隽王府了。
徐夫人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等穆寒上衙之后，她就来到了隽王府，带着一大堆的礼物，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的，来找昔鱼。
见到昔鱼后，也是亲切得不得了，拉着昔鱼的手问长问短，夸赞不休。
然后，二人进行了私密的谈话。
没人知道她们都谈了什么，只看见徐夫人走后，昔鱼眼睛红红的，关在房里不见人。
之后，她不声不响地，搬离了隽王府，回何府去了。
穆寒听说后，到何府去找她，可通禀的人带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穆将军，我考虑过了，我配不上将军，咱们不合适。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穆寒就知一定是徐夫人说了什么话，当时撕了字条，推开仆役，硬闯了进去。
怎奈昔鱼锁了门，不管他怎么叫，在外面说什么，昔鱼都不回应。
穆寒无奈，只得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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