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丢不起人
“二姐,”舒缨说,
“今日你答应外室进门,明日他们再得寸进尺抬平妻,你都答应不成?!可不能被他们拿捏住了!”
“绝对不能答应!”
吴夫人提高了音量,看向宛儿:
“要不……宛儿,你能不能用隽王的名义,给那刘乘序一些警告,让他不敢造次?”
“母亲,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外人很难处理的。”舒缨觉得婆母实在是不大有脑。
音宛也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到昔鱼身上:
“昔鱼,那刘乘序不学无术,品行不端,跟你夫妻情也淡薄。依我看不如与他义绝,你看如何?”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吴夫人一听这话,赶紧连连摆手,截断了音宛的话,
“那样的话,昔鱼这一辈子,可都别想再嫁人了!她还年青,难道能守一辈子空房?!不行不行!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提,会引着她往这方面想的!”
她随即又警告昔鱼道:
“你大姐只是愤激之言,你可千万不能当真!于归女儿遣返,会令我们整个家族都抬不起头!不管和离还是义绝都不行!咱何府可丢不起那人!”
舒缨看看吴夫人,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
昔鱼沉默了片刻,对音宛说:
“大姐,我倒不在乎能不能再嫁人。只是……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了……”
音宛听见,赶紧给她诊脉,果然诊出了喜脉。
“你们不用替我担心。”
昔鱼的语气明显是故作轻松的,
“我怀了刘家的血脉,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的。我婆婆都让厨房给我加菜了……”
众人都觉得心事沉沉,可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昔鱼自求多福了。
黄昏时,昔鱼返回了刘府。
她回房没多久,刘夫人在凤菲儿的陪同下,带着几个嬷嬷来看望她。
刘夫人在一把圈椅上坐下,清了清嗓子,抬眼看着昔鱼:
“昔鱼啊,大夫说,你身子太弱,胎象不稳,给你开了些保胎药。我已经叫人煎好了。”
凤菲儿眼含笑意,朝一个婆子抬了抬下巴。
那婆子端着碗药走过来,碗上水汽飘浮,药汤还是热腾腾的。
刘夫人又开口道:“昔鱼,喝了吧。”
昔鱼谢过婆母,接过药碗,将汤药喝了下去。
刘夫人走后大约半个时辰,昔鱼觉得腹部不适,又不想惊扰别人,只好自己轻轻地揉按腹部。
哪知这不适越来越严重,腹中就像有细丝线纠缠起来,勒得血肉跟着抽疼。
疼痛越来越尖锐,昔鱼渐渐忍受不住,大颗大颗的汗珠儿往下掉。
刘乘序不在家,自从那次争吵后,他就一直住在外室那里。昔鱼只得让画眉去禀报刘夫人知道。
画眉去了一会儿,回来禀报说:
“刘夫人已经歇下了,她房里的人怕打扰夫人,都不敢通禀,让您忍一宿,等明天早晨天亮了再说。”
昔鱼脸色苍白,汗珠儿满脸,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画眉和莺歌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见主子在这府里是这般情形,也觉悲凉凄惨,就提议去禀报大小姐知道。
昔鱼赶紧摆手制止。
她的苦痛,她自己咬牙承受,不想弄得人尽皆知,让亲人们都不得安生。
又过了一会儿,昔鱼觉得下身湿漉漉、黏糊糊的,忙让莺歌察看。
莺歌惊呼起来:
“血!好多血!这可怎么办?”
画眉见势不好,就说:
“我再去禀报夫人,如果她们还不管,我就去找大小姐!”
画眉去了没多久,院里人声喧哗,刘夫人带着一帮子人来了,还带来个郎中。
郎中问过情况,对刘夫人一拱手,说:
“这位少奶奶身体倒无妨事,开些药服下,调养一个月就行。只是胎儿已经没了。”
“没就没了吧。”
刘夫人说,
“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就开些药好好给她滋补滋补。尽管拣好的药材使用,不必考虑价格。”
“是,是。夫人对少奶奶可真是好。老朽这就开些补药,为少奶奶调理身子。”
昔鱼无力地躺在床上,有些欲哭无泪。
还以为有了刘家血脉,她就有所傍身了。夫妻不和睦倒也算了,还有儿子可以指望着相依为命。
哪知胎儿才刚刚一个月,就离她而去了。
夫君还在跟外室打得火热,天天夜不归宿,真不知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孩子。
怎么她的命如此多舛呢?
泪,模糊了她的眼睛,沿着眼角往下滑,冰凉冰凉的。
次日,画眉提着壶到茶水房打水,回来时气鼓鼓的,脸上还带着泪。
昔鱼以为她又受了哪个婆子的气,勉强挤出笑容宽慰她:
“这里不比咱们家里,凡事忍让着点,别因为一点子小事计较,生点闲气不值得。”
谁知画眉听见她这番话,“哇”地一声哭出来,抽噎着说:
“我不为自己受气,我……我是替小姐不值,替小姐难过……”
原来,画眉走到茶水房外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就想等她们出来,自己再进去打水。
讲话者是刘夫人身边的嬷嬷,她正跟她的老姐妹“咬耳朵”,虽则声音断断续续,可画眉还是听出了整件事的始末。
原来,得知昔鱼被诊断出喜脉,二房凤菲儿在刘夫人身边进言说:
“昔鱼才刚进刘府,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孩子不一定是谁的种儿呢。若给别人养了孩子,混淆了刘府的血脉,岂不被人看笑话?”
刘夫人心里膈应,就唤来那日诊断有喜的郎中,反反复复问胎儿的月份。
那郎中早得了凤菲儿的银子,就故弄玄虚,言辞闪烁,暗示孩子的月份儿不小了。
刘夫人于是下了狠心,让郎中开了打胎药,却谎称是保胎药给昔鱼送去服用。
昔鱼听画眉讲完,如遭当头雷劈。
心中残存的一切希望,都化成了灰。
“真是人面兽心!”
刘家的冷酷如同千年冰窟,让昔鱼感觉到透骨的森寒。
冰凉的泪,在她脸颊上不停地滑过,像河流般不断绝,蛰着她的肌肤,很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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