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


阿赫霍特普在这一天的上午,同样的生了个男孩,雅赫摩斯非常高兴,赐名为阿蒙尼姆赫特,

这是由两个纯正荷鲁斯血统结合而来的孩子,他是这个帝国未来的希望,也是所有国民所盼望的。

“嘿,你看到阿蒙尼姆赫特小殿下了吗?不愧是荷鲁斯的纯正血统啊,可真是壮实,这才几天,就会抬头了...”

“可不是,那一双眼睛长得可真像阿蒙霍特普殿下,虽说还是水蒙蒙的,但里面好像藏了小星星一样......”

有侍女的对话叽叽喳喳的从门外透过来,林雅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手指收拢,揉皱了身下的床单,

紧闭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她抬起头来,脸上登时盈满了笑意,

生产后的接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是要留在产房里的,她每天看着同样的环境,感觉几乎要憋出病来。

“伊普特,你看见胡尼了吗?他怎么样?他睡醒了吗?我听那些祭祀说,小孩子都是很能睡的,他今天是醒着的吗?有没有喝奶?”

一口气连问了一连串问题,伊普特脚下微微一滞,露出了一个十足安抚的笑容,转过身来把为林雅准备的午餐放到床边,

“殿下,今天还是不太巧呢,小殿下还是睡着,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唔...没醒么?这么热的天,如果现在还不醒的话,那要不了多会,奶水就会凝固的吧...”

林雅有些失落,一手摸起了一块面包,默默张嘴咬了一口,用牙齿慢慢的磨,

“殿下,我听说,阿蒙霍特普殿下今天有来见过您,您怎么不见他呢?”

伊普特手里给她剥了一些水果,放在盘子的另一边,微微抬头,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伊普特,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他...”

她幽幽叹了口气,嘴里的东西更加的没有味道,难以下咽。

那个孩子已经是出生了,他的存在在林雅的内心竖起了一道高墙,想要跨过,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阿蒙尼姆赫特,阿蒙尼姆赫特,

这个名字几乎天天回荡在她的耳边,想要忽视,谈何容易呢?

“殿下,您不能这样,阿蒙霍特普殿下现在还是爱着您的,您不能冷了他的心啊,现在...”

伊普特的语气有些急切,想说些什么,又堪堪刹住了车,改用一种温和缓慢的语调,

“殿下,您和拉亚大人的关系...并不友好,您现在在宫里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依仗的,日后若是没有了阿蒙霍特普殿下的心,您的处境该是多么的艰难?为了您的将来,您也该多露出些好颜色啊。”

“伊普特,我觉得,爱情本身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我为了我的未来能够好过一些,去故意迎合他,他也不会开心的。”

牙齿咬合间发出一声咯的轻响,林雅一愣,吐出一块湿答答掺着沙子的面包渣,想到了什么一样,皱起了眉头,

“伊普特,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终是从不甚清晰的头脑线中整理出了一些线索,

“我生产那一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国王陛下召见我,梅丽塔蒙说我有罪,试图污染王室血统...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有些想不清了...

那种密集程度的疼痛,怎么可能丝毫不漏,只是她觉得,她漏掉的那一部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喜...喜克索斯...?”

一个音节从她模糊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接着是一个完整的词汇,

像是一道光,劈开了她混沌的记忆,

喜克索斯?

对!

梅丽塔蒙说的就是这个词汇,喜克索斯...

那些被驱逐出境的侵略者,恶臭的喜克索斯人..

她说自己是喜克索斯人的杂种?这是什么意思?

伊普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听到林雅说出的话,慌乱的握住了她的手掌,

“殿下...”

伊普特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归于沉寂。

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安慰的话可以说呢?

她确确实实是一名喜克索斯人,即使现在对她否认,让她安心,待得来日,她还是会知晓,

而为了她能够活下来,已经有人付出了代价,

是的,代价。

“喜克索斯人...”

这个并不陌生的词汇缠绕于唇齿之间,林雅的身上无端的泛起一股冷意,

事到如今,她丝毫没有怀疑是不是梅丽塔蒙说谎,因为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方向,

远在她再次遇见阿蒙霍特普之前,那个神秘的叫阿波的男人,他说他是她的舅舅,

而她当时之所以相信了阿波,不就是因为这一身相似的皮肤么?

那时沙巴卡怎么说的来着,他说,不要与阿波过多的接触,因为阿波的长相不似肯迈特人,更像是西亚的民族。

后来呢?后来证明沙巴卡说的都是对的,

阿波本就不叫阿波,他叫卡穆迪,而他的身份是那样的清晰明了,他还是说,他是她的舅舅。

还有古努,她曾经在口里在心里千般万般怀念的北方,

北方...北方啊...那时候的北方,除了喜克索斯,还会是什么呢?

所以说,卡穆迪说的其实都是真的是吗?

这具身体的母亲,原来其实是喜克索斯人对吗?

“伊普特,把我之前看的纸卷给我。”

林雅平静的说着,实则目光全无焦距,连声音里都掺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伊普特一怔,从她的手边捡起了纸卷,塞到了她的手中,

脆弱的纸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长长的拖到了地上,她的手指动的飞快,眼神里蕴含着急切,以及一丝微小到可以忽视的希望。

那是这些天她用来打发时间的,记载着肯迈特的历史。

本来已经认识的差不多的文字,现在却恍然间觉得犹如天书一样难懂,她的指尖停在纸卷上的一个位置,语气慌乱,

“伊普特...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殿下?”

伊普特凑过去,移开了她的手指,看到了被她覆盖住的那一行,她是一名奴仆,且是出身于接近努比亚的穷乡僻壤,能读懂的字恐怕还没有林雅多,

但她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些,

“阿波菲斯...女儿...赫...担任......”

“阿波菲斯任命他的女儿,赫里特,担任阿斯塔特神庙的祭祀。”

要伊普特读这些实在费力了一些,林雅把手指放回那一行字迹上,一点一点的向下读去,越是读下去,她的面色就越是颓然,

卡穆迪说的都是真的,赫里特是喜克索斯人,还是不一般的喜克索斯人,她是可以继承王位的大喜克索斯,是血统纯净的公主,

而卡穆迪,他也不是别人,这张纸卷上说的清楚,

阿波菲斯的三名子女,阿波菲斯,赫里特,卡穆迪...

喜克索斯啊,她居然是一名喜克索斯...

命运还真是有够搞笑的,她前一阵还把一位混血少年的遭遇当作故事来听,唏嘘他的命运,而今,她就成了这故事的主人公了。

纸面上一点浮起的尖角,被她无意识的撕了下来,一行长条顿时斑驳,空白。

她是喜克索斯人,这一点她之前也有怀疑过的不是吗?

可是,阿克沙说她不是,说卡穆迪并不可信,她就相信他了,觉得自己真的是家世清白的,

只是现在看来都错了呢。

所以,阿克沙早就知道了对吗?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在加沙遇见卡穆迪的那一次吗?还是...更早以前?

只是,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个名叫阿蒙麦西斯的少年,仅仅只是大祭司的弟子,因为是喜克索斯人,就受到了那样残酷的惩罚,

那自己呢?

她是摄政王子的王妃,以这样的身份成为了王室的一员,这么做的结果,恐怕也不必再说了吧。

掌心的纹路一直隐隐没到手腕之中,林雅轻笑了一声,

呵,看来算命之人,看的也不是很准呢,

这一双手的两个主人,终究不会是长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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