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试药
马车回城,路过永定门,天近黄昏,老槐树底下围了一圈人,叫嚷谩骂之声不绝于耳,花想容心中好奇打发了芍药下车去看,拨开人群,只见一个身宽体肥,迈一步,地都要颤一颤的女人,正骑在一个瘦弱的姑娘身上撕打,她一手抓着瘦弱姑娘的头发,一只手攥成拳头,胡乱的在姑娘身上捶打。
芍药看了周围一圈人,都是看热闹,喝彩的,不见一个人伸出援手,顿时气愤不已,她问旁边一个看上去又高又壮的男人,“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人?”
那男人不屑一顾的嗤笑,“那是个贱骨头。”
芍药狐疑不解,那男人将芍药打量一遍,“你不是我这住的人,何苦管这等子糟心的事儿,赶紧走吧。”他不经意的扫过将军府的马车,“这么华丽的马车,可不要往水边走才是。”
“什么?”芍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男人伸出黝黑的打手抹了嘴,“听闻水边有冤魂索命,你们都不要去了。”
芍药一怔,更是不解,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个藏不住秘密的,若是出了这么大的谣言,将军府必定有所耳闻,水鬼的传闻一丁点都没听到风声。
随着肥胖女人打累了,她翻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凳,偌大的身子罩下去,竟然丁点也看不见凳子的影子,芍药皱着眉头,忍着笑,仍旧被胖女人听了去,她一脸横肉的脸朝着芍药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论起手边的茶壶直接砸了过去,芍药身子敏健,饶是如此,漂亮的粉白色的绣裙上还是被弄上了一大块污秽的痕迹。
“我就说了让你远离水吧。”男人看着芍药绣裙上的污渍,啧啧道。
芍药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年初的时候,夫人特意让师傅过府,给她量身定做的,可是花了她二钱银子的,如今倒好,一壶冷茶,彻底毁了,芍药怒火中烧,伸了手,“你这悍妇,赔我新衣裳。”
那胖女人揉着耳朵,龇牙咧嘴,丝毫不将芍药放在眼里,她提起大吼,震耳欲聋,转眼人影一晃,到胖女人的跟前,伸了手,“赔钱。”奈何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提的手腕酸痛,胖女人依旧纹丝不动,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随后,墙一般的大手呼上来,只扣在芍药的胸口,不过轻轻地一推,芍药一连踉跄三步,才勉强站稳,煞有介事的看这胖女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胖女人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土,“知道老娘是什么人么?这条街上都是我的人,人称杜三娘的就是我了。”
胖女人动一动,累的喘气,口气又臭,令人作呕,芍药当即变了脸色,后退了十步,站在远处怒视胖女人,“我管你什么人,弄脏了我的衣裙,赔钱,我不与你计较。”
“老娘最讨厌的就是人家嘲笑我,既然敢张嘴笑我,便应该做好准备。”胖女人呵呵一笑,“这便是代价。”她已经歇息的够了,一把将瘫倒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瘦弱女子抓起来,拽着头发,拖着便走。
芍药本就怒火烧心,如今胖女人再行恶行,更是丝毫忍耐不得,抓了一旁的椅子就砸了过去,那脆弱的凳子在砸到胖女人身上的片刻,便已经碎了。
胖女人缓缓的回过身来,“你执意不要命我便成全你。”她随手将瘦弱女子扔在地上,芍药看了一眼,那人正面躺着,奄奄一息,眼睛肿胀,又青又紫,饶是如此,芍药还是将她认出来,正是不日之前,给小少爷下了药,连夜逃走的木棉,虎子一直在军营中,想来还不知道木棉的恶行。
芍药正出神,胖女人带风的拳头疾驰而来,她慌忙侧身躲过,接着转身便跑。
胖女人左右打手要追,被拦了,“不必,那是将军府的人。”
黝黑男人一怔,“这,那咱们是不是惹了麻烦。”
“哈哈,将军府战楚炎已经失踪,明王亲征,你以为他还有可能活着回来?”
众人哄笑一堂,这些生存在街巷之中匪徒,可不在乎什么太平不太平,正是不太平,他们才有机会打家劫舍,大发横财。
花想容瞧着芍药脸色惊慌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地拍抚,“怎么如此仓皇回来,看见什么了?”远远的便能听见女人惨叫声,依着芍药的身手断不能惊吓成这般模样?
“夫人,天色不早,小少爷该想了,咱们走吧。”
花想容深深的看了一眼芍药,仍旧不放心,便让车夫赶路,绕了近路回去。
这条近路沿着江边,芍药忽然想起那个高壮男人的话,心里不安,“换,换路。”
花想容讶然的看向芍药。“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芍药回来之后,太过古怪,言行举止,都让花想容十分摸不着头脑。
芍药有些着急,但那个车夫仍旧自我的驾车行进。
“听闻夫人喜欢水?”男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恐怖而阴森的刀疤脸,芍药诧异,“你是谁?”此人并不是将军府的车夫,她心中诧异的大喊道。
花想容也察觉了异样,抓了茶杯,攥着,一点点的爬到门口,咬了牙,一下子砸了下去。
车夫阴狠的看了一眼花想容,从车辕上摔了下去,但疯狂奔驰的马车并没有停下来,花想容才发现,马车一路疾驰是向着浩瀚的江边的。
“夫人,你抓紧芍药。”芍药忽然道,她两只手纷纷紧紧抓着花想容的两臂。
花想容诧异的看向她,呼哧的风声凶猛的灌进耳朵里,芍药紧紧抱着她,两人在地上疯狂的翻滚,江边的小石子硌的花想容后背生疼,直到两人齐齐撞到一个半人粗的大树才停下来,花想容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沙石,远远的看着马车好不迟疑的冲进了江水之中,溅起丈八高的水花,转瞬便沉底江中。
花想容倒吸冷气,这人是真的想杀她!
芍药脱了外衫罩在花想容身上,“夫人,咱们去路边上走走,说不准能遇到人。”
此地距城中还有十几里路,若是单凭脚力,城门关上之前,怕是不能到了。
花想容刚才落地的时候,伤了脚踝,起初并不能发觉,行走两步之后,钻心的疼,芍药咬了牙,蹲下身子,“夫人,芍药脚力快,芍药背你回去。”
花想容瞧着芍药一身狼藉,身上,手上,脸上数不清大大小小的伤口,刚才落地的时候,芍药已经尽了全力想护她周全,花想容能感觉到,她摸了摸芍药的脸颊,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一起走,城门落锁大不了不进城了。”
芍药看了看四周,并无找到燕七的下落,她心中诧异,也只能如此了,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地往前走,过了前面的一片林子,便是官道,天色渐渐阴暗,官道上寂寥无人,周遭一排胡杨和柳树穿插,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树影摇晃的有些吓人。
花想容自幼便有些怕黑,身子不自觉得向着芍药的方向靠了靠。
“夫人,你听。”
花想容惊诧,“什么?”
“好像有马蹄声。”两个人停下来,向着远方眺望,果然有火光渐渐接近,她二人不敢大意,悄悄的躲进一旁低矮的灌木从里,悄悄的打量,为首的人面容渐渐清晰,竟然是郭友松。
芍药立即提气大吼一声,“郭公子。”马队停下来,郭友松从马上而去。心疼的看着花想容,“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芍药从未见过发怒的郭友松,吓了一跳,如实回答,“贼人伪装成将军府的车夫,想害死夫人。”
郭友松攥紧了拳头,脸色阴婺,眼神凶狠,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芍药瞥了他俊朗的面容一眼,悄然红了脸颊。
花想容懊恼道,“那贼人被窝用茶杯砸了一下,从马车上滚落,必然是死不了的,若是他活着回去,我去你那拜见高僧的消息必然不胫而走,到时候,再想去宫中为皇上医治,怕是难上加难。”
郭友松立即命人去花想容所说的江边搜索。
“城门落锁在即,我送你二人回去。”
郭友松与花想容共乘一骑,也许是怕花想容冷,他讲花想容抱得很紧,一路上,花想容的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的,目视前方。
好在路途不远,郭友松骑马飞快,将身后一众皆甩到了身后,“到了。”
花想容的腰酸疼,被郭友松从马上抱下来,一时间没站稳,身子不能制止的倒向了郭友松的怀抱,“抱,抱歉。”
花想容的脸顿时烧成了绯红色,眼眸飘忽不定。
郭友松捏了捏手心的温热,那处还藏存着花想容身上的温度,他摇摇头,“你我何须道歉。”
芍药下了马,狠狠的瞪了一眼载她的士兵,然后到郭友松面前,扶着花想容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的,“多谢郭公子。”
“告辞。”郭友松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花想容,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将军府乱成了一团,李妈妈哭丧着脸,跪在花想容面前,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扇打自己脸上。
“到底怎么了,一个一个说。”花想容沉着脸,春露,夏莺,秋意,冬景跪了一地,都抹着泪,七嘴八舌的说的十份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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