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经过墓园的保安室,男人放慢了脚步,落在了阮露白的后边。
一路上,阮露白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想要逃跑的心思,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不想再出点什么差错。
洛川的冬天湿冷,抬眼望去整片天空似乎都被阴沉的气息所笼罩,通往墓园的路上种了几棵梧桐树,这会儿叶子却已经全部落光,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
大雪终于有了片刻的停歇,一阵冷风袭来,冷意从领口慢慢渗进皮肤,阮露白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瓣,步子却没有停下。
两人走了大约有三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座墓碑的前面,阮露白在墓碑的前面站定,视线落在上面贴着的那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年轻而又清秀的脸,拍照的时候大概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咧着嘴天真无邪地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右边的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跟阮露白验尸时见过的李妍,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今天是小希走的第七天,我救不了她,所以只能用我的方式,惩罚那个对自己亲妹妹的死不闻不问的女人。”男人的声音被冷风带进阮露白的耳中,带着几分凄凉。
她在洛川的时间不长,但是洛川对于‘头七’这个说法似乎是深信不疑,说是在人死后的第七天,魂魄会回来见自己亲人最后一面。还曾有受害者的家属曾经干扰过尸检工作,所以阮露白才印象深刻。
而对于法医这样一个听起来就‘无神论’的职业,阮露白实在不能想象,在这个现在已经慢慢崛起的国际性都市洛川,怎么还会有这些陈旧的思想。
男人的视线紧紧锁住墓碑上的照片,缓缓在墓碑的前面坐下,将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石碑上,“小希……我已经让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再来见我一面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来得及救你呢?”
话音落下,男人却突然直起身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沉默了半晌,他从喉间溢出一丝怪异的笑声,转过头来指了指阮露白,笑着道:“小希,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把给她验尸的法医都带过来了,这你总该信我了吧?”
他顿了几秒,似乎是在自己的臆想里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抬手在李希墓碑的边缘摩挲。
阮露白微微低头,到底还是轻声开口,“所以……你杀了李妍只是为了所谓的报仇。”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男人身形一颤,却轻蔑地笑了笑,“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命抵一命罢了,死了说不定我就能小希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语调渐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不知何时放进去的折叠刀,随着一声轻微‘咔嚓’的声响,男人一手扶着墓碑支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刀尖倏然指向阮露白,“你……告诉小希,说你见到了李妍的尸体,我已经帮她报了仇。”
阮露白的身体本来就弱,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再加上冷湿的天气,她的四肢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像平时那样正常活动,现在站在这里也完全就是咬牙撑着。而眼前的男人虽然一腿残疾,她却完全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刀尖近在咫尺,堪堪就要触及阮露白的脖颈。
她向来惜命又怕疼,本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没有什么难度,但是阮露白一张口喉咙却像是有什么哽住一样。
验尸的时候,她亲眼见过李妍身上的那些泄愤式的伤口。只要稍微想一想,刀子扎进皮肉时候的痛感,就足以让她后背发凉。
见她迟迟不说话,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烦躁,握着刀子的手逼近了一些,一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厉声道:“你为什么还不说话?为什么都不愿意相信我?我真的给小希报仇了啊。
嘿嘿,我现在还记得她临死之前抱着我的裤腿哭着求我,‘我真的会给李希捐赠骨髓的,我存折里面还有给她准备的手术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小希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妍,要不是她小希现在已经痊愈了,我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她毁了这一切……”
他的动作幅度变大,锋利的刀刃不知何时已经划破了阮露白颈间的皮肤,温热的血液慢慢渗出来。阮露白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都已经变得不太清明。
一道清越低沉的声音却突然撞进阮露白的耳膜。
“如果说,李妍临死的时候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呢?”
阮露白费劲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排齐刷刷举着枪的警察、站在前边淡定自如的徐嘉洲,还有一脸焦急的陆之行。
男人受了刺激,瞳孔猛地一震,伸手把阮露白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刀却始终没有放下去过,“你们不过是想让我把这个法医给放了,我不会信你们的,要是再上前来一步,我就把她杀了!反正小希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作伴的。”
陆之行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看着阮露白被控制住,一下就忍不住要往上冲,却被徐嘉洲伸手给拦住,他稍稍侧过头压低了声音,“要是想把人救回来,就在这好好待着,看准时机。”
再转过头去,面上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不紧不慢道:“你所说的报仇,不过就是给你的杀人行为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其实你也知道不是吗?李妍死的时候捏在手里的那张名片,那是你给她的吧?”
阮露白能够察觉到男人握着刀的那只手一震,但是她现在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血液的流失慢慢消散,根本就没法挣脱。
“是我给的又怎么样?我求她救救小希,但是她拒绝了我,还把那张名片丢进了垃圾桶……”他似乎沉浸在了那时候的回忆里面,控制这阮露白的那只手臂有了短暂的放松。
而死死盯着这边的陆之行,抓准那个空档,猛地上前来一脚飞踢在男人的小臂上。只听男人吃痛一声,而那把已经沾血的刀也应声落在了地上。
陆之行没敢松懈直接就把人摁在了地上,膝盖死死抵制男人的脊背,男人本身就身材瘦弱腿上又有伤,根本就不是训练有素的陆之行的对手。虽然试图挣扎,却还是被陆之行从腰间摸出手铐将他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给拷上。
把人移交给了同行的警察,陆之行才得了空去找光荣负伤的阮露白同志。
早在陆之行上去把人制服的时候,徐嘉洲就已经扶着摇摇欲坠的阮露白进了救护车里,陆之行到的时候医生正在进行止血处理。脖子上被划到的地方,伤口不大,但是因为靠近血管,所以阮露白身上的那件白色毛衣前襟已经染红了一片。
这时候正躺在担架上面,闭着眼休息,原本就白皙的一张脸更是苍白地可怕。
见着陆之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徐嘉洲不禁挑了挑眉,“你这是哪一出?办公室恋情?”
以徐嘉洲的性格来说,他一般是不会开玩笑的,不过现在这样倒也侧面说明了阮露白的伤没什么大碍。
陆之行横了他一眼,“去你的,小白那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知道不?只可远观的那种。”
陆之行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次他在自己老爹的学校里,对那时候还是学生的阮露白惊鸿一瞥。
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感觉那时候见到了仙女,尤其是打听到仙女居然还是他老爹的学生。他兴致勃勃去自家陆老头子,试图套取更多关于仙女的机密情报,结果被陆老头子骂的狗血淋头。
而总结一下他那一大摞的不带脏字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大意就是:你小子就别想了,你配不上人家。
这件事着实给当时情窦初开的陆之行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以至于直到一个月前在刑侦队再见到阮露白,他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居然是陆老头子当时劝说他时候,那张满脸褶子的脸。
瞥了一眼徐嘉洲还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陆之行又颇为惆怅补上了一句,“小白可是我老爹的得意门生,要是被他知道,我们在一个队里我居然还让人受了伤,我怕是迟早要被扫地出门。”
陆之行脑补了一下,他被亲爹拿着扫把赶出去的场景,顿时觉得人生无望,摇摇头就朝着那边停着的警车走去。
因为陆之行还需要把嫌疑人押送回队里审讯,而陪着阮露白一同前往医院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徐嘉洲的身上。
等阮露白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睁开眼睛就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因为脖子上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她只能隐约用余光瞥见窗边的人影。
几声轻微的脚步声,那人慢慢在床前站定,在阮露白的头顶罩下一片阴影。
“醒了?”
阮露白想张口应答,但是却又牵扯到伤口,只好轻轻眨了眨眼睛。
徐嘉洲搬了个凳子在她边上坐下,把大致的状况交待了一下,“你的伤问题不大,不过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你的助理会暂时接手你的工作。挟持你的人已经被带回了警局,不出意外,他是李妍案最有力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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