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龙凤已毁，恩断义绝
挺拔的身子顿时僵硬，周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就那么僵着，直到绾卿再次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也无所谓，但我只求你放我自由好吗？”
他的眼里本来满含欣喜，但在听见这句话后，渐渐黯淡下来，直至百里哀鸿。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动的，但就是十分强硬地将绾卿的手拉开了，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地彻底，原以为跨越禁忌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但他忘了，禁忌的彼端，是忘川河。
“齐国易主，新帝秦羽，字云朗。”
这是周兖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绾卿追出去的时候，长华宫几个月里一直守着的禁军已经消失不见了，空寂的道路上，唯有御撵之上微微弓了身子的周兖，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
她自由了，哥哥放开了一直锁在她脚上的枷锁，她不必再担心自己被千夫所指，可是，她和云朗的婚约已经作废，如今他登基了，可为何没有来找她？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半年，绾卿经常会抚着那龙凤的枕巾，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会来的，他会兑现诺言的。
然而等了这么久，她却只等来他要另取他人的消息。
“你可是说真的？”绾卿死命捏着枕巾，恍若被雷击中了一般，双目空洞地看着素白，多么希望她是开玩笑的。
“殿下，是真的，齐国皇帝给齐国丞相下了聘书，月底丞相千金就是未来的齐国皇后。”
素白含着泪，不忍看绾卿那双眸子。这个消息早在三月份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陛下一直不让殿下知道，如今齐国皇帝大婚在即，却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绾卿只觉得世界都塌了，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没了意识，右手一松，那红艳的枕巾瞬间从她手心滑落，耀眼的龙凤呈祥落在地上，沾了灰。
“殿下！”
素白惊呼，揽住了绾卿软倒的身子，即刻唤人去请太医。
“绾儿，你无事吧？”
绾卿睁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脸焦灼的周兖，数月不见，他竟憔悴了这么多。
“哥哥……”未语先哽咽，原先不曾留出来的泪此刻在见到周兖的时候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了，肆虐的泪顷刻之间已经布满了绾卿苍白的小脸儿，就连头底下的枕头也已经被打湿了一片。
“哥哥，你们为何要瞒我，为何要瞒我？”
绾卿声音喑哑，揪着周兖的前襟满目痛楚。
“绾儿，哥哥只是怕你承受不住……”周兖看着绾卿哭得声嘶力竭，心都快痛成八瓣了。
周兖坐在榻旁，将绾卿揽入怀中，绾卿便趴在他怀里哭着，他左手揽着哭成泪人的绾卿，右手不住地顺着她的背，眸子里的心疼满满的都快溢了出来。
绾卿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总算是不再流泪了，只不过双眼空洞，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素白，给我拿一个火盆来。”良久，绾卿开口，声音已经嘶哑得难以辨认了。
素白看了一眼周兖，见他点了点头，于是很快便下去寻了个燃着的火盆。
“枕巾。”绾卿左手往外一摊，脸上毫无表情。
素白却是一震，那枕巾是殿下亲手所绣，日日抚摸爱若珍宝，如今竟是要毁了吗？
“殿下！”素白唤了一声，但绾卿不为所动，仍旧执着地伸着手。
无奈，素白只能遵照绾卿命令将枕巾拿了来。
绾卿接过，拿在手中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手一松，枕巾掉落在了火盆里，金线绣的龙凤在火中挣扎，那龙很快便毁了，而那凤却似乎要涅磐重生。
“端下去吧。”
绾卿盯着火盆看了许久，周兖看不下去，将她捞回榻上，淡淡地朝素白吩咐了一句。
“诺。”素白小声应下，轻手轻脚地端走了火盆。
而榻上的人，双眼盯着上空，嘴里似乎喃喃有声。
周兖细听了来，这才听清绾卿是在说着：龙凤已毁，恩断义绝。
绾卿在长华宫内闭门不出整整三天，即便是周兖来了也只能在门外探看，就在第四天清晨，夜未央的大门总算是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人，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莞尔一笑间，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殿下万安。”
素白看着绾卿终于走出了夜未央，心中喜不自胜。
“素白，着人换了这寝殿的名字。”绾卿点点头，笑道。
素白一愣，问道：“殿下何以如此？”
绾卿淡淡扫了她一眼，素白忙请罪，主子的心意何以是她能过问的。
周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季成礼说长公主将长华宫正殿改名为“冷香殿”了。
周兖顿住了笔，双眸微微一滞。
“蔷薇露，荷叶雨，菊花霜冷香庭户。梅梢月斜人影孤，恨薄情四时辜负。”
微微一叹，周兖继续朱批案上奏折。
季成礼听不懂，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绾卿看着新换上的牌匾，满意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林昭仪给本宫送了些东西来，正好本宫今日得闲，素白，备上礼，随本宫到曲台殿走走。”
春日正浓，曲台殿里林昭仪正在给花草浇水，一听长公主到了，眼睛一亮，立即吩咐人备茶点，自个儿往殿前去迎接。
两人在门口客套一番，随即便入殿，绾卿身为长公主，坐在了上位。
“林昭仪前几日送过来的东西甚好，尤其是那几张房子，本宫用了觉得身子果然畅快了不少。”
绾卿今日便装，头上只斜插了一支金凤步摇，睡着她讲话，金凤微微展翅似要翱翔九天而去，林昭仪暗自猜测，这支步摇定价值不菲。
“殿下用的好那便是妾的福分，妾家中的二叔本就是开药房的，这类养身的方子不少，妾他日再让二叔送些来给殿下。”
林昭仪柔柔笑着，少了面对周兖时的娇媚，多了些恭谨。
选秀在即，不知又有多少红粉佳人将会入宫，届时即便是她也会备感压力，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周兖看重绾卿，这一点已经是后宫众人有目共睹的，只要涉及这位长公主殿下，陛下经常就会方寸大乱。
当务之急，便是要将这个长公主讨好，如此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她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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