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闲聊

　　月明星稀，湿润的雾气慢慢升腾。两岸草木茂盛，像一团团巨大的阴影。

　　河水在木桨的轻轻摇动下，发出清凌凌的汩汩声。

　　凌思蕴起身取下船灯点亮，挂在船的一角。

　　船灯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像黑夜中的萤火微光。烛火映照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拉得细长。

　　“夏日凉风甚是舒爽！”凌思蕴的心情极好，此刻正盘坐在船舷边，微仰着头任由河风扬起自己的发丝。

　　站在船头的孟无惑，手持船桨，不紧不慢的轻轻摇动。听到凌思蕴的话，他侧头看过去，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笑着，自嘲般的开口轻声道，“没想到……咱们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条船上。”

　　凌思蕴微微挑眉，抿唇轻笑一声，怅然道，“是呀！我也没想到最后是你这个“登徒子”救了我？哈哈……”

　　想到当初的误会和种种，孟无惑的神色一僵，不好意思道，“当初那糖画……真的对不起。还有宣议会那日的事……”

　　凌思蕴痛快的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哎呀，孟大哥都是误会嘛，我之前还不是对你大呼小叫的针对你，你可别没往心里去！”

　　“那是自然。”

　　“我觉得……”凌思蕴干脆半倚着船舷，仰头望着夜空，平静的道，“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梦一样。我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

　　孟无惑暗暗凝神，悠悠问道，“那你这个梦，是美梦还是噩梦？”

　　“噩梦？嗯……”凌思蕴举起右手张开五指挡住自己的视线，星空钻进了五指之间的缝隙，弯弯的月亮也被分成几块。她接着淡淡的回答道，“算不上噩梦吧。美梦……也算不上。就觉得一切都很神奇，与我这十几年的平淡生活完全不一样，让人觉得……惊奇。”

　　孟无惑滑动船桨，轻声问道，“那……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经历吗？”

　　“再来一次？”凌思蕴放下右手，枕在脑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倒是没有想过再来一次，不过……若果真的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跟你跳船。毕竟那伙人看起来比你可拍多了！”

　　想到两人的经历，凌思蕴又开口道，“说到这个，我最害怕的那天，便是走出吃人林后，被卫公子的族人抓住“献祭”的时候。那晚上本来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没想到还能否极泰来。”

　　凌思蕴顿了顿，轻声唤道，“孟大哥……”

　　“嗯？”孟无惑正在专心的听凌思蕴说话，听到她的疑问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她那双被烛光点亮的眸子。

　　“我觉得……你的戒备心太强了，老认为他们是坏人，好像咱们随时都要去见阎王似的。”凌思蕴见孟无惑似不赞同的拧眉，接着道，“卫公子，木青姐姐，族长还有陆前辈，他们都是多好的人呀！虽然我理解你的处境，但是你老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多累啊！”

　　“我……”孟无惑哑然。

　　孟无惑的心中，其实并不赞同凌思蕴的话。可看到凌思蕴单纯善良的双眼，他瞬间放弃了辩解，想要暗暗保护凌思蕴还未被俗世污染的赤诚之心。

　　凌思蕴见孟无惑低头不语，以为他是默认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嘴角擒笑很满意，又重新倚回到船舷边上吹风。

　　看不清的远处，偶尔传来清晰的犬吠声。

　　“凌姑娘，能讲讲你以前的生活吗？”

　　“我？”凌思蕴正在发呆，听到孟无惑的话回神过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想着反正现在也挺无聊，便慢慢回答道，“我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陪我长大。夺巧楼的老板娘方姨对我很好，我以为方姨肯定是想做我的后娘，其实我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没想到我方姨竟然不同意，还发毒誓说绝对不会嫁给我爹爹。咿，真奇怪我爹爹长得多好看啊，方姨竟然不喜欢！”

　　“呵呵。”孟无惑低头轻笑，看到凌思蕴投过来的目光这才找补道，“我看凌大人确实风度依在，嗯，你这方姨确实……嗯，奇怪。”

　　“我爹爹在丹岩县很抢手的！”提到凌致清，凌思蕴的底气很足，接着道，“我爹曾经是大耒国状元郎！十多年的时间将丹岩县治理得远近闻名，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啊！特别是濯心居的白老板，她可是我爹爹众多追求者中最突出的一位！琴棋书画、姿态优雅，特别是濯心居的点心茶水，风雅极了，许多名士墨客都慕名前来。”

　　“哦？那为什么凌大人还是不喜欢？”孟无惑在丹岩县呆了几天，知道了凌大人的基本信息。

　　听到这话，凌思蕴有些不好意思道，“哎，这件事情还跟我有点关系。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吧，不知怎么的就吵着要白姨当我的干娘，白姨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于是，她也顺势找来爹爹，问他到底愿不愿意娶她。我爹爹这个人吧，特别死心眼，你说我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没走出来。所以我白姨一生气就答应了我做我的干娘。

　　后来吧，我又大了一些。看到别人家都有亲娘姨娘，可我家就我和爹爹，我又后悔了。想要说服爹爹娶白姨，慢慢撮合他们，不过……白姨倒是被我哄好了，爹爹这个死心眼，哎”

　　孟无惑点点头，“其实，凌大人能有这般坚持和心性，倒是令人佩服。”

　　“我也知道爹爹对娘亲难忘，后来也就没提过这些事了。”凌思蕴停顿了片刻，幽幽道，“其实，我还是挺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的，虽然主母姨娘多了可能会有各种麻烦，但是总归是热热闹闹的……”

　　孟无惑正在搜肠刮肚想要怎么安慰凌思蕴，就听到凌思蕴继续说道，“后来我也就想明白啦！像方姨或者白姨这样，自己有个大大的铺子吃穿不愁，没有公婆和孩子的束缚，反而自由自在。后宅之事多乱啊，我这从小没有娘亲教导的，肯定应付不来。”

　　孟无惑只好面色难看的将安慰的话咽进肚子里去，神色古怪的看向前方。忽的出现一颗大树道，他指着树的方向，对凌思蕴道，“咱们今晚就在那停靠歇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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