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故事

　　凌思蕴和孟无惑跟随者卫燃的指引移步书房。

　　书房亦是陈设简陋，但很明显这处的采光极好。一进门就能看到两排颇大的竹制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古朴的竹简，还有一些看着有些年头的羊皮卷轴，以及大耒国常见的典籍。

　　这房中看起来没有太多的痕迹，应该是卫燃专用的地方。如今能让凌思蕴和孟无惑踏入，看来对小潭很上心。

　　笔墨已经备好，是一只并不名贵的半旧的诸葛氏宣笔，而纸也是略显粗糙的下等纸。

　　孟无惑自知书画学识都拿不出手，把画路线图的重任交给了凌思蕴。

　　凌思蕴很好的隐藏起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将头发随意的挽起后，纤纤素手拾起诸葛氏宣笔轻轻的蘸取墨汁。

　　很快，她便发现这墨竟有些不一样。“卫公子，这墨……好像与大耒国常见的墨不一样！”

　　卫燃含笑点头赞叹，“看来凌小姐可是行家！这墨确实不是大耒国常见的墨，是我族秘传的技法制成的名为山墨。这山墨的墨汁浓而不腻，颜色鲜亮持久，也算是我族的特色。”

　　“原来如此！”凌思蕴从小对这些耳濡目染，对笔墨纸砚也有些见解，连连点头称赞，忽的想起什么，眉头舒展开来看向卫燃问道，“我们曾见到卫公子族人的脸上画着颜色鲜艳的图案，那些颜料也是卫公子族人自己制作的吗？”

　　“正是！”

　　凌思蕴暗暗称奇，那些颜料色彩浓重，涂在脸之后毫不暗沉，依然十分闪亮鲜艳，仿佛刚画上去一般。

　　见卫燃有意无意地看向她手中的笔，凌思蕴不再犹豫，开始回忆起路线，画了起来。

　　“我们从木屋那处往这个方向走，便是听鹿坡。而后在这里有三株并排的稔子树，大约有三尺半高，有一截枝丫被我掰断了，很好找……”

　　孟无惑似想起那日凌思蕴摘果子的模样，不禁笑意满满，“对，我们摘了不少果子吃。”

　　凌思蕴提笔仔细标注位置，继续与孟无惑回忆路线。

　　“再到这里！”凌思蕴想起发现陷阱的那天，“我们在这个位置发现了一个人为陷阱，但是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陷阱里面的杂草都掩盖了陷阱口，差点就没看见。旁边有一丛灌木，灌木下方有茂盛的地稔，若你们现在去的话应该还能看到我们采摘地稔果子留下的脚印。”

　　卫燃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点头，笑意温雅又感激。

　　很快，一张纸已经被画的满满当当，她在一角做好标记，轻轻递给卫燃后，又在一张新的纸上画起来。

　　屋外阳光越来越盛，清风带着烈日的温度从窗边爬进来，扫动几人的衣角和鬓发。

　　使用诸葛氏宣笔作画并不容易，凌思蕴无比想念家中的无心散卓笔，这还未完成两页她的手臂已然酸涩难支。

　　“凌姑娘歇会儿吧，不着急。”卫燃一直仔细地观察凌思蕴的笔尖，自然察觉到她微微抖动的手臂。

　　凌思蕴也确实累了，应声同意。她放下手中的宣笔捏了捏小臂，又甩了甩右手放松。

　　卫燃不知何时已经命人在书房外的小院子中摆好了桌椅，是一处既能欣赏到阳光却不会被晒到的阴凉处，茶水和果子已经摆好。

　　暖风一吹浑身舒畅。

　　凌思蕴拿起竹制茶杯浅浅啜饮，这茶水也颇有风味，虽十分清淡却有竹叶清香。

　　新鲜的桑葚果摆放在粗制陶盘中，用几片桑叶点缀着；清脆的奈李圆滚滚地躺在盘中，令人望而生津。

　　卫燃放下竹制茶盏看向两人，“传言吃人林蛇虫凶猛，难道孟兄和凌姑娘两位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

　　“蛇虫？”凌思蕴想到第一次遇到的青蛇，点头道，“见到过的对吧，孟大哥？是一条青翠的蛇！”

　　孟无惑点头应声道，“确实，我们一开始便遇到了，只不过是没毒的翠青蛇。”他陷入思索，缓缓道，“不过……后来一路上我们确实没有遇到过蛇虫鼠蚁，应该是凌姑娘寻到的各种药草起了作用。”

　　“药草？什么药草？！凌姑娘可还记得哪些药草的模样和名字，可否……”

　　卫燃一听十分激动，忙不迭看向凌思蕴毫不犹豫就将内心的想法倒了出来，而后他发觉凌思蕴脸上的讶色忙抱拳致歉缓声道，“是卫某唐突了，我只是……太激动了！”

　　他这才慢慢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的族中，有一个故事从先辈一直流传到现在。

　　百年前，先祖为了躲避战争，从遥远的地方一路跋涉来到浀水河畔，本想临河而居却被追来的人发现了，不得已只好逃入吃人林。

　　据说，这吃人林以前还并不像现在这般树木粗壮参天、草丛浓密遍布，虽有各种鸟兽出没但远不如现在这样危险。

　　这故事中说，先祖们不愿放弃众多老弱妇孺。奈何目标太大，很难甩掉那些穷追不舍的追兵。先祖卫获站出来说，这些追兵若是抓不到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顾众人的反对，卫获坚持分开走，他计划带着几人佯装往反方向跑，而剩下的人则马不停蹄互相搀扶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而先祖们分别的地方是一条山间小溪，远远的还能听到瀑布的声音。我听孟兄和凌姑娘的描述，再与我族流传的故事相比，应该是百年前那里还是一个壮阔的瀑布水面宽阔，后来慢慢变成了小潭。

　　临别前，卫获郑重的提出，若是他们回不来，等诸事风平浪静，再无人追寻众人的下落之后，可沿着山间小溪寻到瀑布因为他将一件十分重要的信物放在潭边藏了起来。

　　卫获告诫众人，有缘得之，无缘则安心在大耒国隐姓埋名，再不提故土。

　　百年间，留存下来的先祖们四处躲藏，只求保下更多的族人。

　　后来，战争结束了，也终于没人再来搜寻，族人才寻到此处山谷避世而居，无故不出。

　　十五年前，我的族人记起卫获先祖的话，尝试进入密林，沿着山间小溪寻找瀑布的踪迹。可林中多毒虫，而我们对大耒国的蛇虫鼠蚁各种毒物并不熟悉，至少有十人因此丧命。

　　于是，族人决定不再寻找，或许这就是卫获先祖说的无缘吧！

　　可今日听闻两位不仅毫发无伤的穿越密林而来，还见到了潭水，我觉得这是先祖在提示我们，缘分到了，是时候去取回信物，回归故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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