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打了脸

　　“姚夫子，银子好说，这道歉一事，才是重要的。”安知意心中暗暗算着账，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

　　姚夫子有些恼，只觉安知意这丫头，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

　　若安知意晓得他心中所想，不免要提醒一下，上一次签断亲文书时，自己何曾给过他面子。

　　“冬雪，给安掌柜道歉。”姚夫子冷着脸，语气极为凝重，姚冬雪也不敢在说什么，上前一步，刚要张嘴。

　　“若姚夫子觉得，这样张个口便可，那这道歉免了罢。”安知意深知，这些读书人最注重脸面，这样已然不容易。但，既然是给她道歉，总要按照她想要的方式来吧。

　　听见安知意这话，姚夫子的脸色便差了几分，姚冬雪忍不住，又想要开口。顾淮舟却看出来了，姚夫子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身份与风骨。按按捏了一下姚冬雪的手，示意她别开口。

　　当然，顾淮舟也没打算说话，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姚冬雪惹了事，姚夫子来解决，很合理。

　　可安知意，偏偏不想让他就这么躲过去了。抢在姚夫子有些发怒之前，说道：“顾夫人没有安全感，怀疑我与顾秀才有首尾，这应当是顾秀才的问题吧？所以，顾秀才当着众人给我道个歉，顾夫人给我留下个保证，日后断不能再来我铺子闹事，不过分吧？”

　　姚夫子见安知意只是让顾淮舟出面，并未真的想要与自己为难，心中也长舒口气。毕竟这里还有些是松山书院的学生，若是自己低头，便会折了自己的颜面，但若是不低头，这事没完没了，更是丢人。

　　想到这里，姚夫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周围的人，看看是否有熟悉的在，心里在盘算，回去书院后，如何应对。

　　而突然被安知意点到名字的顾淮舟，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知是为何，近几日总是无缘无故梦到安知意，且梦中她对自己百依百顺，安家爹娘，也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可醒来，身旁只有姚冬雪，这让他心中生出了不少失落。

　　这大概也就是醉酒后，为何会喊着安知意名字的缘由吧。

　　可顾淮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即便是与安家断亲，与安知意也是青梅竹马，心中有些惦记，再正常不过。

　　“知意，对不住，你嫂子过于计较，方才误会了你我的关系。”顾淮舟在说“你嫂子”时，格外用力，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自己和安知意以往是有兄妹之情在的，即便是关系好，也属正常。

　　但，显然，姚冬雪不吃这一套，姚夫子说话，她不敢辩驳，顾淮舟说话，她还是有些底气在的。“你们已经断了干系了，我是谁嫂子？你犯不着拿着以往的关系，来为你们遮掩。”

　　姚冬雪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安知意真的与顾淮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勾当。

　　“对啊，顾秀才可别乱说，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被误会。我爹娘虽然将你养大，帮你操持亲事，可从头到尾并未充大，即便是你们成亲，也只是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安知意还愁这事找不到借口公之于众，坏了顾淮舟的名声呢，这不就巧了。

　　顾淮舟眼见着安知意将这事告知于人前，心中已然不悦。偏生她句句实话，还不好说些什么。

　　“你既然知道，你和他并无关系，那为何、为何……”姚冬雪此时也有些反应过来，整个过程中，安知意其实什么都没做，顾淮舟也不过是醉酒后喊了个名字。

　　“你还不闭嘴！”姚夫子赶紧阻止了，这要再说下去，顾淮舟忘恩负义的行径便被坐实了。

　　“安姑娘，今日原本就是小女与淮舟的夫妻矛盾，偏生两人没闹明白，才平白让你担了骂名，老夫教女无方，对不住了。”姚夫子为了防止安知意再说出些什么事儿，让顾淮舟的名声更差，索性自己道歉。

　　书院的夫子，给一个食肆的掌柜弯腰致歉，说起来，也算是给足了安知意面子。如此看来，姚夫子还真是很看重顾淮舟呢？

　　可看热闹的人，哪里就甘心热闹戛然而止。有那拱火的，面带痞笑，故意说道：“姚夫子，您女儿与女婿是如何闹得，怎么就扯上了人家小姑娘呢？”

　　“就是就是，这安掌柜爹娘，真的养育了顾秀才一番？”

　　“何止啊，听着好似姚家让他们签了断亲的文契。”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姚家与顾淮舟是主动和安家签订的断亲文契，为得就是防止安家日后沾了顾淮舟的光。

　　安知意看着众人对顾淮舟夫妇指指点点，对姚夫子也有些质疑，心中暗爽。也不知道，这秀才的名头是否可以给他拿掉？何种情况下，他才没有机会继续科举……

　　安知意思绪之间，众人的议论声五花八门，都被姚家父女与顾淮舟听入耳中。更有甚者提到：“若这般忘恩负义之辈也可以做秀才，日后为官做宰，岂不是苦了百姓。”

　　顾淮舟与姚夫子听到这话时，心中一惊，两人交换了眼神。虽然百姓之言并不会直接影响到顾淮舟的科举，但若是传出去，学政考察，免不了会让其科举之路更为艰难。

　　“是顾某唐突了，只顾着惦念以往的情谊，忽略了两家约定。是顾某不是。还请，安-姑-娘莫要计较。”

　　安知意明显听得出来，顾淮舟说这些话时，都咬着牙。

　　“我记得，顾秀才从前提过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我年纪小，偏生爱计较。”安知意说话时，故意放低了语气，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顾淮舟一口气堵在胸口，深深吸口气，缓和些问道：“那如何才能消了姑娘这口气？”

　　“我也不为难你们，顾秀才给我写下份保证书，承认了今日这事，原本就是你们找事，若日后，尊夫人再来闹事，我们便衙门见。”安知意并不认为，这么个东西能约束到姚冬雪或是顾淮舟，但能恶心到他们，就很开心。

　　“好。我答应你。”此时顾淮舟只想了这桩事，日后让姚夫子多约束姚冬雪便可。

　　“我要她，站在从安居门口给我道歉。”安知意又指向姚冬雪，这一次次找事，真的是烦透了。

　　“你别得寸进尺！”姚冬雪一听，有些炸毛。

　　“姑娘别得寸进尺才好。姚夫子与顾秀才，都在因你的问题补救，偏你还想着独善其身？”杨帆看着自家掌柜不耐的样子，有些不忍，直接开口道。

　　原本简单的一句话，让姚夫子和顾秀才都对姚冬雪有些不满了。小伙计尚且知道的道理，偏她蠢笨。

　　“你还真是，总有男子为你出头。”姚冬雪见杨帆帮安知意说话，似乎抓住了什么机会一般，又口无遮拦。

　　“姚姑娘脑子里还真的就那么点肮脏事，杨帆是铺子里的伙计，他不帮着我们掌柜的说话，难不成帮你？”吴婶也是见不得这样的人，赶在杨帆开口前，说道。

　　姚夫子再也没法子纵着姚冬雪了，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小女实在是口无遮拦，辱了安掌柜，如此，可算诚意？”随后，又转向安知意，直直盯着她问道。

　　这一巴掌，不仅让安知意和姚冬雪懵了，便是看热闹的人，也有些恍惚。

　　“夫子大义。”姚夫子听见安知意这句话，以为她能就此揭过，也算是松了口气。谁知她下一句便是：“只是，这管教女儿之事，在家中做到无愧于心更好，大庭广众之下，顾夫人面子上过不去。”

　　姚冬雪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姚夫子，眼眶中的泪水已然落下。顾淮舟扶着她的肩膀，低声劝慰道，生怕她再开口，驳了姚夫子的面子，事情更难看。

　　而安知意这句话，让原本还觉得姚夫子深明大义的人，也对他有了不同的看法，姚冬雪再望向姚夫子时，隐约有些埋怨、憎恨。

　　“总得让安掌柜知道我们家的诚意。”姚夫子一贯心疼姚冬雪，平日里甚少会发怒，而这短短数日已经打过她两次了，心态也很快回转过来，与安知意周旋道。

　　“如此，那便麻烦顾秀才再写下个保证，这事便过了吧。”安知意可没打算放过顾淮舟，直接说道。

　　这小丫头还真是难缠，姚夫子心想。但这要求也不过分，是以只能示意顾淮舟去写。

　　顾淮舟不知道在姚冬雪耳边说了什么，她好似情绪稳住了，点了点头。随后，顾淮舟走到柜台前，拿起纸笔，写着保证。

　　“今日是小女闹了笑话，大家若是无事，便散了吧。”姚夫子见事情已然解决了，便赶紧驱散众人，这样被人围观掉面子的事，托姚冬雪的服气，最近经历了一桩又一桩，真是心累。

　　反观，安知意这个小丫头，不着痕迹占据上风，还让自己吃瘪。哎，同样是女儿，为何人家的就如此优秀，自家的？想到这里，看着姚冬雪摇摇头。

　　“好了。”顾淮舟将那写满字的纸拿起来，轻轻吹干，随后递给了安知意。在他的印象里，安知意好似不识字，所以也有些看笑话的心思。

　　没想到，安知意接过后，仔细看了看，便将其递给了姚夫子，似夸赞一般：“倒是写得还算诚恳，顾秀才有心了。”

　　这让顾淮舟有些吃惊了，她何时识字了？随后，又联想到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场景，在考中秀才后，与安知意成了亲，她为了讨自己欢心，习了字……

　　姚夫子略微看了看，言语不卑不亢，也算中肯，便又给了安知意。“如此，老夫便带着他们回去了。”说着看了看顾淮舟和他身旁的姚冬雪。

　　“姚夫子慢走。”安知意慢条斯理地收起了那张保证书，客套地说着。

　　顾淮舟见着这样的安知意，与梦里那个成亲后的安知意，竟然有几分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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