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太太出头
“你与你大伯吃饭,关我妹妹何事?”顾淮舟脸色极为难看,这话也说得难听。
安知意想过顾淮舟自私自利,但没想到,他这样下作的心思竟是一直都有。
上一世,自己一直心悦于他,几乎未与其他男子接触,且圈子很小,也不曾有太多的经历,自然难以发现。
可如今,从他和宁从言针锋相对那一日、再到眼下,每次都是明里暗里的嘲讽、贬低自己。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坏的,而她安知意是瞎了眼,上一世才会将他当个宝贝,为他生死。
不知是被这句话气着了,还是想到上一世,安知意面上皆是怒气,眼底红丝遍布。
“那当然有了,毕竟是安家大伯。”宁从言原想着,故意引导着顾淮舟,任凭他误会,待他趾高气扬时,再让他知晓真相,以看他出丑。
但见着安知意这样,与往日大相径庭,实在是不敢赌。再者,他也不愿意让别人误会了安知意,坏了她的名声。
“安家大伯?可笑,大伯怎么会在城里?”顾淮舟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以为意,觉得宁从言是为了保护安知意,撒的谎。
“你两自己私下见面就算了,还要扯着长辈的旗号。你当真是有负于家中的教导,让人寒心啊。”顾淮舟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正确的,此时装得痛心,站起来大声说道。
原本大家都未再注意这一桌,他这番操作,又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许是感受到了众人都在看,他未给安知意辩解的机会,将声音提高了,继续说道。
“往日里,我只当你不懂事,可如今你愈发没了规矩,你这将家中众人的脸面置于何处。这个宁少爷,家中或是有些小钱,可他纨绔的名声……你糊涂啊!”
顾淮舟这话说的巧,说了宁从言的家中境况,将安知意刻画成了一个为了银子贴上去的姑娘。
宁从言的装扮看着确实像个少爷,安知意今日穿着虽然比往日好些,这差别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再次出现在大堂。
“我倒是不知道,顾秀才口才如此之好。”一个略显沧桑,但极为浑厚的老妇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愠怒。
老太太、安大伯和张松云三人见宁从言和安知意两人迟迟未来,又听见楼下嘈杂,便寻了伙计问。
伙计绘声绘色地形容,三人的怒气也在上升。
终于在顾淮舟声音再次响起时,老太太忍不住了。原想着,小孙女是个机灵的,兄妹间再不对付,也不会闹出多大的事儿,犯不着自己这个老婆子出手。
可伙计讲的和她听到的,都让她大为吃惊。这个读书识字的秀才孙儿,各种给孙女泼脏水,他是想毁了她啊。
此声音一出来,顾淮舟心道:不好。
回头看,那满面怒气的不是老太太又是谁。
“奶奶。”顾淮舟赶紧大步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敬地道。“您怎么来这里了,快快来这边坐。”说罢还想去搀老太太,以转移其注意力,平息怒火。
“当不起顾秀才这声奶奶,毕竟你这不成器的妹妹,是我带出来的。”老太太岂能被他所左右,直接甩开了他的手不说,还掸了掸他挨过的地方,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奶奶这话严重了,孙儿不是那个意思。”顾淮舟此时只想哄着,大事化小。毕竟,孝顺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极为重要。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老太太直直站着,看着他。
“娘,不如我们去那边坐着说罢,这里人多,闹着不好。”安大伯没想那么多,觉得安家的事儿在大庭广众下闹开,有些不体面。
“大伯说得对。这样站着,怕累着您。”听见安大伯说了这话,顾淮舟以为他站在自己这边,又冷静了些,哄着老太太说。
“是怕累着我,还是怕丢人?”老太太白了一眼安大伯,若非看他一把年纪,才不会给他留面子。大庭广众下安知意被泼了脏水,此时大事化小,这些人更是会觉得她有问题。
顾淮舟心里盘算着,今天这些事儿,不管怎么传,都对安知意的名声有损。她年纪尚小,自己可以先娶了姚冬雪,再说服安父安母,纳了安知意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松,那便给这老太太服个软、认个错又如何?且他顾淮舟越是勉为其难地认错,众人看安知意才会越不对劲。
“奶奶训得对,是孙儿胡言乱语。”顾淮舟脸上带着些委屈,认了错。说罢又转头向着安知意:“妹妹,是我不对,不该不知情就对你如此凶恶。”
“奶奶,顾大哥也是担心知意,怕她做了出格的事儿。您消消气。”姚冬雪见着平日里那般高洁的心上人,此时委曲求全,只压着火气,帮着说话。
她其实对顾淮舟的家庭背景是有数的。
顾淮舟与她说过,自小寄人篱下,祖父母不待见他,不愿让他读书。
养父母也有自己的心思,供他读书也不过是为了独女日后的幸福。
据说,他那妹妹一直倾心于他,前些日子,养父母还逼着他订婚,因着他拒绝,便断了他的银钱,不让他来松山书院。幸好他得了县令大人的青睐,这才走到现在。
想到这里,姚冬雪心疼地看了看顾淮舟。随后又打量起老太太和安知意。
这老太太应该就是不待见他的祖母,而这安知意应该就是那个妄图和他成亲的妹妹。
原本姚冬雪看安知意和宁从言走得近,对她还有两分好脸色,此时只剩下鄙夷。
先是想与自己的哥哥成亲,而后又攀附上了富家子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思如此多。
“我倒是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个孙女。老大,这是你外面养的?”这丫头看自家孙女眼里的鄙夷之色,老太太没有错过。此时,也不打算给她留面子。遂笑呵呵,语气温和问着安大伯。
安大伯一脸黑线,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老娘。“娘,儿子是那种人嘛。你当你大儿媳妇吃素呢?”
这玩笑话,配上安大伯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显得格外有意思。
周围人也忍不住笑了出声。也有那明白事的婶子,说道:“这小姑娘,人家奶奶训孙子,出这个头做啥?莫不是看上人家少年郎了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看向姚冬雪的神色就带上了几分探究。
姚冬雪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当下就蓄起了泪水,夺眶而出,语气也带上了两分强硬。“安家奶奶,上次你家孙女和宁公子一起来时,我们和她有两分交情,才想着劝解你们几句。何至于就这般辱我?”
姚冬雪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安知意既然敢觊觎她的心上人,那何须给她面子。再者,这老婆子本就不是顾淮舟的亲奶奶,现在说话又难听,自然不需要对她恭敬。
“顾大哥见着自己家妹妹,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说上一句,有什么错?你就这般对他?”然后又看了一眼顾淮舟,为他不值地说道。
“姑娘倒是有一张巧嘴。其他不说,他顾淮舟身为兄长,张口就定了自家妹妹一个私会男子的罪名,这是何意?”老太太并不着急,淡淡回道。
“再说你,一口一个顾大哥,怕是私交甚好吧。”老太太才不会惯着这些呢,一个姓顾的,和自家有什么关系。
“姑娘家的名节多重要,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慎言才好。”老太太终是给这小丫头留了脸。
“我与儿子、孙女,来这县城办点事,正好遇到晚辈,一起用个便饭,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怎地到你这就如此不堪了?你有句话是说得对,是家教不严。”老太太故意提高了声音,一番话,说得顾淮舟不知如何接。
“请问,这两位公子,书院何时休沐?”老太太转头又笑眯眯地对着孟轩和梁俊,询问道。
“今明两日,都是。”
老太太点点头,道了个谢。
“明知家里生意忙,休沐之日不知回家帮衬一二,倒是有空在这里搬弄是非。顾秀才,好教养啊。”
这一番话,让顾淮舟彻底下不来台。一贯好面子的他,有些恨上了这个老太太。
“孙儿只是想着和同窗用个饭再回,知错了。”但没办法,这种情况,只能低着头认错。
安知意看着大家都往这边看,偏宁从言仿佛没有感知,还站得笔挺,显眼得很。突然想起宁父对他的严苛,若是被有心人传到宁家,他……
“奶奶,哥哥估计是看宁少爷显贵,怕我走错路,误会了。您别生气,我们先去用饭吧。”安知意终究是退了一步。
顾淮舟有些震惊,安知意竟然帮自己说话,果然她还是喜欢自己的。
宁从言则只觉得,安知意在帮顾淮舟说话,心里一阵闷堵。
姚冬雪却觉得,安知意这是真心爱慕顾淮舟,想要与她争。
唯有老太太听懂了,这是在暗示,宁从言身份不一般,不能将事情闹得太过。
“伯母,既然知意都这般说来,给小侄一个面子,先去用饭。”张松云帮着安知意说话。
老太太便借着张松云的话,说了句“罢了”,转身往楼上走了去。
“今日这事儿纯粹是个误会,大家快些用饭吧,别盯着了。”张松云作为县里的捕快,在座的不少人都认识,自然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一时间,店里又恢复了初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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