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回 助夫人爱心义卖
话说章秋谷和贡春树、王小屏三人逛赛珍会,便逛到了自家夫人的铺子前,恰逢陈文仙的书铺发售连环画的珍藏版。
既然是自家的事情,章秋谷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立马拉着贡春树和王小屏维持秩序。此时,张菡露也过来帮忙。别说,还幸亏他们三个人赶了过来,不然非得出乱子不可。
一阵忙乱之后,限量书发售完,那些没买到的还是徘徊着不肯离去,一个劲儿地问还有没有。章秋谷问了陈文仙几句,然后在广告牌上写了几句话,注明了销售该书的书肆名称和地址,以及发售时间,人群才逐渐散去。
贡春树啧啧啧地对陈文仙赞叹道:“这就是你画的连环画吗?厉害!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才华,着实佩服!”
王小屏也是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秋谷你还真是慧眼识珠,捡到宝了。”
陈文仙脸蛋红红的,羞涩地谦虚了几句。
几个人在陈文仙的铺子前聊了几句,章秋谷问张菡露道:“你那里可还好?去你那看看。”
张菡露笑吟吟地将几个人带到自己的铺子前。受刚才那波抢购风的影响,现在张菡露的铺子前面也围了不少人。几个人等了一会儿,等这波人散去后,方才凑上前来。
章秋谷说道:“你们可不能空手,都给你们家的女人买些东西。”说着,自己也挑了起来。
贡春树捅了捅章秋谷,眨眨眼,那意思,你当着夫人的面买这些东西,胆子真大。
章秋谷没理睬贡春树的调侃,自顾自地挑了起来。一会儿就跳了一大堆,然后又将这一大堆重新选做三堆儿,其中有的是重复的,也有不一样的,可见他是对这三堆儿化妆品的主人足够了解,知道各自的喜好。
章秋谷问张菡露:“有没有漂亮些的包装袋?”
张菡露点头,旁边的丁霞便从后面拿出了五个很漂亮的纸袋子,给了章秋谷三个,又将那两个纸袋分别递给了贡春树和王小屏。
章秋谷将东西很规整地摆放进纸袋,付了钱后,将纸袋分别给了张菡露和陈文仙,笑嘻嘻地道:“二位夫人,小生的一点心意,万望夫人赏脸收下。”
张菡露和陈文仙喜滋滋地接过袋子,说道:“谢夫君!”
贡春树错愕地看了一眼章秋谷,一挑大拇指,感情他刚才会意错了。
章秋谷又将剩下的那个袋子递给张菡露说道:“这个给娘亲带回去。”
张菡露点头,接了过去。
章秋谷又和二位夫人聊了一会,方才告辞离去。
三人又去找到了辛修甫,闲话一番。
到了晚间,那些维护会场的人役,把些椅子、茶几都搬到外面草地上来,预备演放焰火。
章秋谷也同刘仰正等人拣几张椅子坐下。
不多一会,就有许多男男女女的接踵联袂,相偕而来,把那些椅位都坐得满满的,水泄不漏。
章秋谷留心举目往四下细细的看时,只见那班少年男女一个个都在黑地里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这一边携手殷勤,那一边凭肩款曲;这一处纤腰倚玉,那一厢玉笋钩云,真个是一双双的同命鸳鸯,一对对的双飞蝴蝶,连焰火都顾不得看,一味的在那里安心熨贴,着意厮缠。
章秋谷看得不耐烦起来,那几套焰火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觉得兴趣缺缺,周围那些一对对腻腻歪歪的男男女女也有些辣眼睛,便招呼了贡春树和刘仰正立起身来,顺着池边一带慢慢的走去。
贡春树见章秋谷兴趣缺缺的样子,很是诧异,问道:“秋谷你是不是转性了?”
章秋谷莫名其妙地看着贡春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贡春树嘻嘻笑道:“你原先一到这种场合,总是到处踅摸小美人儿的,今天怎么看你一付兴趣缺缺的样子,岂不是转性了吗?”
章秋谷挑挑眉,哈哈一笑道:“这里有美人儿吗?”
贡春树被噎住了,举目看去,美人儿虽然不多,但不能说没有啊,他就发现好几个美人儿了。不是他的问题,还是好友转性了,暗自重重点头,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几个人走到一片树林的左畔,章秋谷耳聪目明,早就听得有男女两个人的声音低低的在那里说话。
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你要我叫你什么?你行三,我就叫你三哥哥如何?”
又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叫我三哥哥,我就叫你四妹妹。”
章秋谷听了,轻轻的赶上一步,举眼看时,只见一株大松树的后面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学生打扮,女的也像是个女学生的样子,两个人紧紧的搂作一团。
章秋谷故意重重地咳嗽一声,把那两个人吓了大大的一跳,连忙放了手,回身就走。
大家笑了一番,又往前走了几步。
贡春树忽然扯了章秋谷一把道:“你看,你看!”
章秋谷回过头来,果然见丛林里面隐隐的男女两人并肩站着。只见那男子附着女子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回过头来,把一个指头向着那男子一伸,大声用英语说道:“辟因斯!”
章秋谷听了眉头一皱,抢过一步,刚刚和那女子打个照面。
只见这个女子穿著一身男装衫服,却也生得眉目清秀,体态风流。一眼看见了章秋谷,嘻笑自若,没有一点儿惭愧的样子,目光炯炯的盯着章秋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反握着那男子的手,迎面直走过来,和章秋谷几人擦肩过去。
章秋谷有些发呆,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看他们走得远了,章秋谷方才说道:“世界上竟有这般无耻的女子,真个是无奇不有了。”
贡春树问道:“方才那女子说的是什么话?”
章秋谷笑道:“不是好话,不说也罢。”
贡春树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明白,章秋谷无奈,只得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又低声给刘仰正解释了一句,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刘仰正笑道:“你平日之间最会骂人,今天为什么不骂他几句,却像个寒蝉噤口一般,这是什么道理?”
章秋谷笑道:“骂他几句是容易。不过这样的人岂是肯受人辱骂的?她一定会惊天动地的大闹起来。常言道‘男女不相争’。她吊她的膀子,与我们不相干,何必去管她的闲事?况且,这样的人是不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万一个被她破口骂上几句,我们就不值得了。”
贡春树调笑道:“如此说来,你也是欺善怕恶的人。”
正说到这里,就听得后面有人叫道:“前面走的可是章秋谷吗?”
章秋谷听了,连忙回身看时,只见后面两个人急急的走上前来。两个人都有五十多岁年纪,鸳肩鹤背,白面乌须。
章秋谷仔细看时,原来是冯子渊、冯子深弟兄两个,都是同榜的太史公。
这位冯子渊冯太史,是个海内的书法家,真、草、隶、篆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南北十余省,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位冯太史的书法。和章秋谷的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为人十分诚实,古道热场。
当下章秋谷见了冯太史弟兄两个,想起他是父执,与父亲很是要好,只是自从父亲去世,已经是多年不曾来往。他也是在后面听到贡春树叫“秋谷”,才试着叫了一声,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好友之子。
冯子渊说道:“我们久不通信,心上十分惦念。我们是去年方才到的上海,没想到今天遇到你,真是万分幸运。你是到上海游玩,还是住在上海?”
章秋谷微笑对他们行了晚辈礼,说到:“我和娘亲是前年的年底搬到上海的,现在住在莫利爱路的憔翠园。”简略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事。
冯子渊拉着章秋谷道:“自从令尊过世,我们也是颠沛流离了一番,如今算是在上海定居了。我们知道你们回了老家丁艰,只是后来就失去了音信。”
章秋谷打了一拱道:“多谢老伯记挂。”
冯子渊又道:“这里说话不便,明天我想请你去舍间吃顿便饭,不知你赏不赏光?”
章秋谷忙道:“两位老伯赏饭,怎敢不到?”
冯子深笑道:“你何必这般客气,明天上午,我们在舍间恭候就是了。最好能早些来,我们可以谈谈。”说着,便同冯子渊别了章秋谷,一同走了。
章秋谷回过头来看刘仰正和贡春树时,这俩人早已经不知去哪里了。叫了几声,方才听到远远的答应声。
章秋谷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他们两个人立在桥上,低着头在那里看水中倒映的焰火。
见了章秋谷,刘仰正问道:“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说了好半天。”
章秋谷把方才的事情一一向他们说了,又说约好明天上午去拜访的事情。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章秋谷觉得没有什么趣味,便要回去。
刘仰正也觉已经意兴阑珊,便去寻了马夫,叫他配起马车来。
这个当儿,三个人又走到安垲第那边去打了一个转身。
只见安垲第门内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来,虽然年纪已有四十多岁,却生得蛾眉螓首,玉面朱唇,别有一种婀娜动人的姿态。见了章秋谷,含笑和他点点头,章秋谷也向她颔首躲到一旁,让出路来。
逛了一回赛珍会,却意外地遇到了男猪脚父亲的生前好友,可谓是人生无处不巧遇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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