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回 步步坑自以为计
且说宋子英将章秋谷和陆仲文骗到船上,开赌局要骗这两条肥鱼的钱,却没想到章秋谷说他没带钱,这还怎么坑你呀,便鼓捣章秋谷借钱,哪知章秋谷还是不上套,陆仲文便努力给章秋谷洗脑。
正在说着,汪慕苏已经来了,坐了一乘簇新的蓝呢中轿,跟了两个年轻俊俏的跟班。轿子停在岸边,汪慕苏走出轿来,这里的船家早就搭好扶手,扶着汪慕苏慢慢的走上船头。
宋子英和萧静园一齐迎到头舱,汪慕苏只朝着他们弯了弯腰,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中舱,那架子十足,牛逼哄哄的样子,很是让人忍不住送他一堆白眼儿。
宋子英和萧静园跟在汪慕苏的后边,进得中舱,章秋谷和陆仲文免不得站起来打招呼。汪慕苏对他们却是非常客气。他们本来就认得,不免又要寒暄一番。
宋子英便问汪慕苏船上可要带局,汪慕苏道:“大远的路去游虎丘,不带几个局,显示不出哥几个的逼格。”
萧静园听了,便问船家要了笔砚,写起局票来。先写了汪慕苏的如意堂陆韵仙,又写了自己的翠凤堂金宝珠,宋子英仍叫金黛玉,陆仲文和章秋谷不用说自然是王小宝和金媛媛了。
章秋谷趁他们正写在局票,便把陆仲文拉了一把,站起来往船头上走了出去。
陆仲文会意,随后也跟出来,问他有什么话说。
章秋谷道:“今天看他们的样子不对,恐怕事有蹊跷。你要小心些,不要上了他们的圈套,你切记跟着我的眼风行事,我会保你无事。等会儿上场了,你要跟紧我,我打得多,你也跟着多打,我打得少,你就不要下重码,明白了吗?”
陆仲文听了却是不肯相信,况且在他心中已经把宋子英认作莫逆之交,重要程度已经超过章秋谷,自然不会相信章秋谷的话,当下眉头连皱了几皱道:“你也太小心了,怎么这样多疑?依我看,子英的为人甚好,他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别疑神疑鬼的,听子英的没错,他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么仗义的人,你怎么好意思怀疑他?”
章秋谷叹息,还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正想着还要再和他详细说说,萧静园便过来了。是宋子英叫他到船头上来请章秋谷到内舱去坐,章秋谷无奈,只好打住话头。
章秋谷和陆仲文一同进去。
坐了一会儿,各人的局陆续到了。
宋子英便叫水手开船,水手们答应一声,抽起跳板把船荡开,点了一篙,那船便顺流而下。
起先没有开船的时候,坐在舱中甚是燥热,开船之后,顿时觉得清风徐起,水波不兴。
章秋谷等坐在舱内说说笑笑,甚觉开怀。
不多时,那船已经开到山塘附近,波平如镜,碧天无云,看着两边岸上的景致,不知不觉的就感觉心地清凉。只见这一边画阁凌云,那一处垂杨拂面;这面是栏杆映水,那边是红袖凭栏,说不尽的伊人凭栏,山映水色,水照娇颜。
章秋谷看着这湖光山色,伊人凭栏,禁不住有些诗意澎湃,但扭头看看那些俗不可耐的庸人,又觉得意兴阑珊,暗自叹息,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正在倚着船窗留连凭眺,就觉得背后一阵香风,一个人在章秋谷的肩背上拍了一下。
章秋谷回头看时,原来是金媛嫒站在自己背后,清胪照彩,巧笑流波,含笑向他说道:“你一个人在这儿看啥?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的?说来让我也欣赏欣赏。”
章秋谷便携着金媛媛的纤腕,一同倚在船窗向外观看。
恰好船已经到了山塘,就在吉公祠前几株垂杨下边停泊,众人约了章秋谷,并带了一班女闾,一齐走上岸来。鬓影撩人,和香扑面。到吉公祠内吃了一碗茶,溜达一会儿,方才仍旧上船。
船家已经在中舱摆起台面,果盘、小吃排得整整齐齐。
宋子英便请众人入席。
那些女闾都坐在客人身后,履舄交错,钗弁纵横。
那小陈家的船菜在苏州是很有名气的,比起上海堂子里头的菜高了几倍不止,是通省最精致的烹庖。端上菜来,十分精洁可口,众人极口称赞,章秋谷倒是饱餐了一顿。
众人因为饭后就要赌钱,都不吃酒,只略略的小酌几杯,应个景儿,便请主人上饭。
一时间饭毕,船户递上手巾,收过台面,又泡上茶来,出舱而去。
这里众人喝了几口茶,便要商量上局。汪慕苏先是头一个答应,嚷着叫快些。
宋子英便把预备的一把围棋子、一只铜盘拿了出来,放在台上;又取了一只茶杯,再问船家要了一只象牙筷子。宋子英便让汪慕苏做庄。
汪慕苏道:“我向来不做上家,你不必和我客气。”
宋子英听了,又让章秋谷、陆仲文二人上去做庄,两人都不肯。
宋子英笑道:“既然你们大家都不肯坐庄,只好我自己做庄家了。”说着,便坦然高坐,把棋子抓在手中,看他在袖内做了一回,就把棋子放在盘中,用茶碗向上头一盖。
陆仲文却呆了一呆道:“这个玩意儿,不要亮宝的么?”
宋子英道:“亮宝是骰子摇摊,要看他的宝路,才要先亮三摊。这个抓摊却没有什么宝路,凭着庄家的高兴随便去做,没什么毛病,所以不用亮摊。”
陆仲文听了方才明白,当下大家纷纷开始下筹码。
章秋谷又附着耳朵悄悄嘱付陆仲文,叫他不要重打。
这个时候,就见宋子英两个指头拈了筷子放在碗底上面,章秋谷就取出一张十元钞票打在二门上。
陆仲文因为是第一摊,也只打了十元。
萧静园只打五块钱的一张钞票,只有汪慕苏打了五十块钱青龙,又把萧静园打的也吃到青龙上去。
章秋谷原本是没想上场,只想在场外看看热闹,怎奈他要是不上场,就是缺一门,只能上阵了。何况,宋子英算计的就是他,怎么可能让他袖手旁观。不过章秋谷心中有数,已经提起了警惕,虽说进了场子,倒也不担心会被算计了去,反而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倒要看看宋子英究竟是怎么算计他的。
宋子英开出宝来一数,整整齐齐的十个棋子,恰恰是个白虎,应配章秋谷和陆仲文的六十元,吃了青龙的汪慕苏的五十五元,宋子英照数配出。
汪慕苏除了自己输的五十元之外,还要赔给萧静园的注目,连本二十元,第一把,就让汪慕苏输得火气腾腾的冒起来。
宋子英又做了一宝,那拿筷子的时候是用一个指头,这回汪慕苏压得大了,身边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再扑一记青龙,就在银票上打了三百,又把章秋谷、陆仲文打在进门上的每人五十元一齐吃到青龙上去。开出来竟然是个进门,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只得向章秋谷、陆仲文道:“我今天带的都是一千两的票子,我一共应该赔给你二位四百块钱,可好稍等一会儿再算?”
章秋谷听了并不开口,陆仲文却十分信任他,连说:“无妨无妨,这几百块的事情,我们自然的相信你的。”
汪慕苏道:“虽然如此,也要你们答应才好。”
说着,宋子英又做了一摊,汪慕苏仍旧扑了一记青龙,原在银票上打了四百,向章秋谷说道:“你们两位为什么不多打些儿,就是赢了也好算些。”
章秋谷因为接连赢了两摊,胆子就放大了几分,因为看宋子英做的暗号仍旧是个进门,便在进门上打了二百。
陆仲文跟上去打了四百,萧静园打了五十块钱,汪慕苏看他们已经摆好,伸过手来,把他们摆的注目一注一注的都吃到青龙上去。
章秋谷心中暗暗好笑,这个人真真是个赌痴。
等到开出宝来,宋子英把一只筷子分开数目,哪知竟是二十粒棋子,端端正正的是个青龙。
宋子英假作大惊失色,面上现出一付懊恼的神情来。
陆仲文见了也觉有些诧异,明明是事先说好的套路,怎么会出差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真的失误。毕竟现如今自己与宋子英好的穿一条裤子,怀疑谁都不能怀疑自己的好友不是吗。
章秋谷看了这般光景,心中明了,果然是个骗局,终于露出马脚了,先用两盘赢面麻痹自己,再假做失误,开始一步步的输钱,还真是做得一手好局,可惜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小爷的头上,小爷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好了。
正在心中盘算着,却见宋子英皱着眉头,也取出一张票子赔了汪慕苏,回头向章秋谷和陆仲文使了一个眼色,假作解手,走出舱去。
章秋谷只当作没有看见一般,坐着兀然不动,只有陆仲文跟了出来。
正是:破机关于顷刻,杯酒戈矛;惊豪士之风神,黄衫挟弹。
欲知章秋谷如何堪破机关,又将这帮骗子如何料理的,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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