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劝说
说不出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韩察无声的轻叹一声,道:“谢侯爷,你我师出同门,本官称你一声师弟,想来不为过,今日前来,便是有几句肺腑之言,要与师弟交心,还望师弟莫要觉得本官与你交浅言深。”
谢谨言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敢。”
林阁老眯了一下眼,心想这家伙果然是一肚子坏水儿,明知道谢谨言出山是势不可挡,这就开始拉关系了,当下一捋胡子,笑呵呵的跟着道:“老夫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年轻人的事是掺合不上了,你们随意,老夫坐会儿,歇歇脚,吃吃茶,不打扰你们师兄弟叙旧。”
说完,当真就一屁股坐下来,捧着茶盏眯眼开始想自家有几个没出嫁的孙女儿,这紫衣侯夫人的位子一直空悬着也不是个事儿,联姻也是拉关系的一种方式,说什么他也不能让谢谨言被韩察拉过去。
谢谨言:“……”
他对林阁老不熟悉,这会儿怎么看这老头儿,都有种臭不要脸的感觉,这西楚朝堂上,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
韩察却早就熟悉林阁老的套路,淡然一笑,不以为意,自己动手拉了张椅子过来,就在谢谨言的床沿边坐下,只是这位置正好挡了晋王。
少年很是不悦的退了两步,一转身,在林阁老的对面坐了下来。旁人都坐下了,他才不一个人傻站着。
“谢师弟病卧已久,大概还不知外头的形势,为兄就简单的与你说说,也让你心中有个数。”
韩察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缓,语气却是铿锵有力,话也精炼,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如今天下的局势道了个分分明明。
谢谨言状似闭目的聆听着,心中却是对韩察的话十分认同,这大半年里,他去过吴国,又在秦都待了一段时间,西楚目前的形势,顾凤寻在给他的信里也说得分明,再加上越地,他本就一直关注着,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看得清眼下的局势。
正因为看得清,所以他也知道,对于西楚,自己和那十万越军都是一个关键节点,西楚不可能与楚国久战,失陷的两关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收复,只有这样,西楚能才保住元气,以应对来日乱局。否则,西楚就不得不与秦国修好。
秦国虎狼之地,与之修好,岂能真的落得好,凌寒宁可启用他这个受人忌惮的紫衣侯也不肯接纳朝臣的修好之谏,便是看穿了秦国不可交的真相。
“……如今陛下意欲启用谢师弟为将,率领十万越军赶赴边关抵御楚军之围,为兄只希望师弟能以天下为重,苍生为念,莫要枉顾了陛下信重之意,提拔之恩,养好身子,早日出兵……”
谢谨言挑了一下眉,睁眼看向韩察,这意思是不会阻止他领军?西楚朝臣有这么放心他,开什么玩笑,后面还有什么话,一起说出来为好。
韩察注意到他的目光,含笑的继续道:“只是为兄看你体虚气弱,只怕三五日里不能康复,边境战事不等人,所以为兄以为,谢师弟当个监军就好,领兵之事,还是另择贤能。”
这是既要用他,又不让他插手兵事,谢谨言简直想放声大笑,韩察这如意算盘打得够精,还监军,恐怕他才是被监视的那个吧,摆明是拿他当人质去控制十万越军。
谢谨言冷下脸,道:“韩令尹是特意来羞辱本侯的吗?”
晋王在旁边冷笑道:“舅舅,你才瞧出来啊。”
韩察叹了口气,道:“谢侯爷,你该知道的,那十万越军是何等强大的战力,我等如何能放心将之交到你的手上,陛下知你信你敢于用你,但你不能指望西楚朝臣都有陛下那样的胸怀胆略,再者,越国夫人身在越地,权柄滔天,若换了你是我,你当如何?”
若按常例,将领领兵在外,若帝王不放心,可派监军随军,但这事儿落在谢谨言身上却不行,谢谨言对那十万越军的控制力太强了,监军派过去也是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所以韩察只能反过来,让谢谨言当监军,用其名,缚其身,只让他当个吊在驴子前头的鲜草。这也是他和林阁老多次造访晋王府的目的,就是要劝服谢谨言接受这个提议。他们阻拦不了陛下的决定,就只有阻拦谢谨言了。
谢谨言也听明白了,冷笑一声,道:“怪不得秦皇曾经言道,姹紫嫣红,不如碧空万里。韩察,你枉自居首,却是当真不如当年的秦司空。”
当年秦司空用人,不拘一格,司空府里人才济济,尤其是他在秦都里,寻到机会与郭暖接触后,更是对此感触甚深,连一个独行大盗都能为其所用,可见秦司空用人的原则,不管身份来历,只要有才,便皆能用。
若韩察有秦司空一半的胸怀,也不会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谢谨言怎么说也不是碌碌之才,无名之辈,要么就别用他,要用,就别在这里叽叽歪歪。
韩察愣了一会儿,摇头失笑,道:“你啊……也罢,为兄早就知道说你不动,也只是为了西楚,尽力一试罢了,谢师弟你不要多心,非是为兄要羞辱于你,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
说着,他在谢谨言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才又道:“你既然不肯接受为兄的建议,那么,日后朝堂上明枪暗剑,你便要小心了。”
他的建议,于谢谨言是羞辱,但又何尝不是保全他,既然谢谨言不肯接受,他也不强求。
谢谨言重又闭上眼,道:“本侯乏了,晋王,代我送客。”
晋王跳了起来,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对着韩察和林阁老冷下脸,道:“请。”
韩察又轻叹一声,道:“那就不打扰谢师弟休养,告辞。”
林阁老搁了茶盏,笑容可掬的走在韩察身后,等韩察出了屋子,他才回头道:“谢侯爷,前路虽然坎坷,但也未必没有捷径,端看取舍。老夫家中有名花堪可解语,若得闲暇,谢侯爷可来府上赏花品茗。”
谢谨言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林阁老也不介意,哂然一笑,举步出了屋子。
“舅舅……”
送走韩察和林阁老,晋王回到床边,神色复杂的看了谢谨言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你真要为西楚出山吗?”
谢谨言睁开眼,目光在晋王的身上转了一圈,又阖上,缓缓道:“你怎么看?”
晋王咬了咬牙,道:“当然要出山,这是拿回兵权的大好机会,只要有了兵权……”
“你想如何?”谢谨言冷冷的打断他。
晋王愣了一下,捏紧了拳头,道:“舅舅,我是晋王。”
他是晋王,是拥有西楚继承权的晋王,只要西楚皇一日不纳后宫,一日没有子嗣,他就是西楚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他不是西楚皇室子弟,西楚没有人会承认他,所以他需要舅舅的护持,需要一个拥有兵权的紫衣侯在西楚朝堂上强势崛起。
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怎么能让舅舅因为无聊的自尊心就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谢谨言紧紧闭着眼,只有这样,他才能掩盖眼里的失望之色。
“因为你是晋王,所以你忘形也忘本,隐忍只学了个半吊子,就先跋扈起来。田旒,你啊……还太嫩了。”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厉声斥责,谢谨言的语气越说越软。这个外甥,在性情上不像姐姐,也不像他,却像极了先越王,空有狠戾,却耳根子软,又乏远见,晋王已经是他的极限,再进一步,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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