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不甘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回到晋王府后,那几个输得好似连爹妈都不认得的越臣却是换了一副笑脸,倒是与楚臣一般,都是有些意犹未足的样子。
晋王冷眼看着,竟是理也未理,径直回了屋里去。里头一个侍婢听见动静,赶紧迎了上来,正待替他解了外袍,换上舒适的家常衣裳,却被晋王甩手给推到一旁,气哼哼的坐到了桌边,伸手抓了茶壶,结果倒出来的茶又是冷的,顿时便恼得又掀了茶案。
那侍女名叫岚色,是自小照顾晋王长大的,好容易站稳了,忙便去捡地上的碎片,口中只道:“哪个又惹你了,可小心些,别踩了脚底下。”
她这样说着,倒是自己一个没留神,让碎片在手指上给划了道口子,那血顿时就渗了出来。
晋王一眼瞥见,连忙道:“你别捡了,这屋里没旁人了,怎的就让你做这事儿。”
岚色将手指放在口中吮了吮,道:“没事儿,这口子比被针扎一下也大不了多少。”顿一顿,又道,“你一进屋子就摔了茶案,是人便晓得你不高兴,怎好教别人进来收拾,怕不传出闲话去教人疑心。待我悄悄的拾掇干净,拿布裹了这些碎片到屋后埋起来。”
说着,她便又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如今咱们是人在屋檐下,您且就低一低头吧。”
“我已是一声不吭,还不够低头吗?”晋王恨声道,“你是不曾瞧见,今日大朝会上,我便是那案版上的鱼,随着人宰割,最可恨的是王略等人,瞧着是在与楚臣相争,其实全未尽力,只拿我越国去换他们自身的富贵荣华,卖我越国卖得那是一个高兴,我只恨……只恨……”
晋王说到这里,眼圈已是红了大半,他只恨他手无缚鸡之力,他只恨他年少无能,空自看着却全无回天之力,他甚至恨他母亲和舅父,就这么轻易把越国给卖了。那是他的越国,是他田旒的,不是谢家的,凭什么,凭什么问都不问他一声,就这么卖了他的越国。只可笑他们还以为西楚皇给了他一个晋王的封号,就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也会心满意足。
不,他绝不。
岚色心疼的看着少年,道:“那又能怎么样呢?陛下,事已至此,您就认了吧,总归如今能保得性命,已是……已是……”
迎着少年突然瞪起的血红双眸,她惊得心中一跳,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你也当我是怕死苟活之人?”晋王的眼中,此时沸腾着再也藏不住的火苗,烧得极烈。
岚色立刻眼泪就流了出来,道:“奴婢如何会这样想,陛下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如何不知陛下心里的苦与恨,只是,奴婢无能,委实帮不到陛下,除了心疼陛下,奴婢又能如何。”
晋王的怒火被她的眼泪一浇,稍稍退去了些,半晌,他才道:“你莫哭,无能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少年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别看晋王在外头不怎么出声,其实心里是个明白的,他是越皇的时候,内有太后,外有权臣,连宗室都被压得死死的,忠王那样强悍的一个人,最后也落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他若是早早就显露出真性情来,只怕死得比忠王还早。
如今事已至此,他除了在自小伴他长大的岚色面前发一发火,又能如何。
岚色擦了眼泪,找了块旧布出来,将那些碎片包好,暂时先搁在角落里藏着,又出去重新给晋王沏了茶进来。
“陛下,您先润润喉,一会儿奴婢去厨房做您最爱吃的几样小菜。”
“我已经不是越皇,这称呼也该改了,若被人听去,我是不怕的,只是你却是担不起。”晋王饮了茶,心里又舒坦了些。
“是。”岚色应了一声,又轻声道,“以后奴婢就称您为王爷,但在奴婢心里,您永远都是奴婢的陛下。”
这话教少年十分受用,可怜他身为越皇时,纵然臣民无数,却没几个人真正将他看在眼里,便是身边伺候的人,大多也是只听谢太后的,独有岚色,是真正把他当成君王来敬爱侍奉,也是因此,此番前来西楚,别的人也就罢了,唯岚色他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
“岚色,这世上,只你是我最信任亲近的人了。”
岚色抿唇笑了,道:“奴婢可不敢当,陛……王爷可别忘了太后……奴婢打嘴,又叫错了称呼。越国夫人是王爷的生母,侯爷是王爷的亲娘舅,还有忠王爷和永宁公主,待王爷也是一片慈爱,可惜忠王爷他……奴婢只是占了近身侍奉王爷的便宜,万万不敢与他们相提并论的。”
她说到谢太后和紫衣侯的时候,晋王表情便是一冷,提到忠王,眼神却是一黯,再听到永宁公主,冷凝黯然的表情又多出一分慕孺之色。
“忠王叔是我越国的忠义之臣,可惜……”
谢谨环当年迷惑先越皇散尽了后宫,废尽了诸子,越国宗室自然对她极为不满,要不是有个手握兵权的谢谨言在她背后撑着,先越皇死后,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当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虽说当时宗室在她垂帘听政这件事上让了一步,但却争取到了对晋王的教养之权,而那时候谢谨环姐弟为了稳住局势,防止先越皇其他诸子反扑,也没有余力再与宗室相抗,所以最后导致了晋王亲宗室却不亲母、舅的结果。
忠王的死,虽然没有证据,但晋王心里已经认定是母、舅在暗地里下的手,为此,他对母、舅的不满又积深了一层,再加上越国投楚,这不满早已化为了一股毒火,烧得他全身都是火热的。在他眼里,谢谨环不堪为母,反而是时常入宫照顾他的永宁公主,是那么的慈爱温柔,才堪为人母之表率,他只恨,他不是生在永宁公主的肚子里。
“永宁姑母如今不知怎样了?”
永宁公主的身子一向不大好,据说当初她下帖子想见韩王被拒,就伤心了一场,后来忠王死了,她更是伤心得整日痛哭,病得起不了身,直到晋王出发来到西楚时,还躺在床上拿药当饭吃,现下岚色提到了她,晋王免不了便忧心起来。这世上对他好的人拢共也没几个,他已经失去了忠心耿耿的忠王叔,万万不能再失去待他如亲子的永宁姑母了。
岚色便道:“王爷若是实在挂念,不如派了人回去看望公主,也向公主道一声平安,省得公主病中还要担忧王爷。”
这主意出得极得晋王的心,只是一转念,他又否了,道:“听怕瞒不过母亲和舅父。”
他心里清楚,母、舅并不喜欢他亲近父族那边的人。往日忠王进宫教导他,旁边都有人盯着,也就是永宁公主,是弱质女流,素来又不干涉朝事,才能经常入宫看他。只是那时他还是越皇,眼下却只是西楚的晋王了,母、舅是不会同意他派人回越国的。
岚色见他又不高兴起来,忙便劝道:“王爷也不必着急,公主一心向着王爷,便是王爷不派人回去,想来公主也必要派人来看望王爷的,王爷只再耐心等一等便是。”
还真叫这侍婢说中了,果然,就在两三个时辰后,便有人持着永宁公主的名帖寻上了门来。
晋王大喜过望,忙便让人进了府,单独说话。若是换了平时,谢谨言是绝对不会让晋王这样做的,也偏是巧了,这个时候正是天色渐暗,谢谨言去赴了顾凤寻的约,不在晋王府里,便教晋王给钻到了这个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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