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醋一口
在明月岛停留了不到半日,顾凤寻一行人便又登船启行,这让完全没派上用场的凌寒很是沮丧,说好的“后兵”的呢?他都磨刀霍霍了,结果明月岛却怂了,让想在顾凤寻面前好好表现一把的凌寒,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郁闷,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又捧了棋枰放在甲板上,打算跟顾凤寻手谈几局散心兼解闷。
但海上忽起风浪,船身颠簸得厉害,甲板上根本就不能待人,让凌寒的如意算盘又泡了汤。本以为这风浪刮一阵便停,却不想竟是越刮越厉害,船在海上随着风浪起起伏伏,颠簸得最厉害时,竟有仿佛要被抛上天的错觉。
顾凤寻撑不住了,他错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力,竟又忘了,如今这破败身体,已不是当年的沈碧空,没办法,只得让白玦煎了一剂安神汤,喝完之后,一觉直睡到风浪停歇。
然而风浪只停歇了一个时辰,就又开始了,于是顾凤寻继续喝安神汤,喝了三剂,时间也才过去两天。
“不能再喝了。”
当风浪第四次袭来时,白玦死活不肯再煎药了,他不通医术,但知道药性,这安神汤对身子是有损伤的,不过偶尔喝上几剂无有大碍,寻常人连喝七八剂问题也不大,但顾凤寻不行,他本身心脉有损,体弱难支,连喝三剂就是极限,绝对不能再喝。
可是不磕药的话,他的身体一样受不住过于剧烈的颠簸,顾凤寻勉强又开了几剂别的药,但效果都一般,最后还是凌寒将他半抱在怀里,以内力渡入他的体内,助他平稳气血,又以千斤鼎的功夫定住身形,使得被他抱在怀中的顾凤寻感觉不到颠簸。
效果极佳,只是累了凌寒,唯有风浪停歇之时才能歇上一歇,然而他甘之如怡,竟也不觉得苦累。
顾凤寻轻松了许多,便也有心情多看凌寒几眼,瞧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倒比服了汤药还令他舒畅,少不得伸手摸了一把,笑道:“瞧你驾轻就熟的样子,换心之后,没少以内力调养身体吧。”
罗峰内力深厚,恐怕还在凌寒之上,但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根本就不能用来调养,范九斤出身密卫,密卫所习,一向阴柔诡异为主,内力中自带一股阴寒之气,一旦入体,便极难驱除。只有凌寒的内力,刚柔相济,又走的是温和的路子,而且温养心脉时十分熟练,可见换心后他也经常给自己调养。
凌寒被他摸得面上生热,听他提到换心,顿又觉心虚,半晌,才低声道:“此事,你不怪我?”
自坦白之后,他就一直心虚至今,连赶回西楚都没敢过来跟顾凤寻说一声,不想再相见后,顾凤寻态度与往常无异,生气也只气他不告而别,对换心之事却仿佛没这回事儿一样,好容易今儿听他主动提起,凌寒就忍不住问了,不问清楚,他永远都心虚。
“啊,你还记着这事儿?”顾凤寻轻咳一声,想了想,“你说……如果那支穿心箭是我射的,这事儿,咱俩谁该记恨谁?”
凌寒:“……”
好一会儿他才无可奈何道:“别开玩笑了,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会恨我。”
为什么他认真对待的,在顾凤寻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呢?
顾凤寻轻笑了两声,扯扯他的袖子,道:“别在这儿扎马步了,我已经好多了,将我放下,你也歇会儿。”
凌寒瞧他这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又感受船身的摇晃比先前轻了不少,想是外头的风浪正在减弱,这才起身将顾凤寻安置在榻上,自己则在榻沿边坐下。
顾凤寻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自己倚着软枕更舒服些,又从榻边的小几上倒了两盏蜜水,一盏递给凌寒,一盏自己拿了,吃了小半盏,方舒了一口气,道:“元春,你何时见我与你玩笑过?”
凌寒手一颤,茶水溅到手上,他也没察觉,呆怔片刻,他蓦然将杯中蜜水一口饮尽,方道:“真的是你?”
顾凤寻笑了笑,道:“这事儿扯的,除了天意二字,竟是寻不出别的话来形容这巧合,如今你说,咱俩谁该怨恨谁?”
凌寒觉得思绪有些乱,理了理,才道:“不对,那个时候你才多大,不可能!”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啊。”顾凤寻放下茶盏,斜过眼睛看着他,“你是聪明人,大概心里头早察觉出我身上的不对,现在我又带你过了明月岛,再说你猜不出什么,就是故意装傻了。”
以前这家伙总嫌他不坦白,现在他打算说了,这家伙要是还想装傻,那干脆一拍两散好了。
凌寒这才意识到顾凤寻这回是真要跟他交底了,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忍不住自己又倒了一盏蜜水,吃了定神片刻,方道:“是,我是心里有许多想不通的,只是你不说,我便不问,凤寻,我说过,无论怎样,我是信你的。”
顾凤寻轻笑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凌寒一呆:“真不说啊?”
顾凤寻大笑起来,道:“这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了。”
凌寒轻咳一声,道:“你就玩儿我吧,我皮厚耐操,你随便玩儿。”
表情无辜,语气委屈。
顾凤寻又笑了一阵,才对他道:“说起来,话挺长的。”
这是要入正题了,凌寒神色一肃,洗耳恭听,却听他道:“所以我就说一句吧。”
凌寒:“……”
顾凤寻对他勾了勾手指,见凌寒没动,索性伸手往他脖子上一勾,凑近附耳低语了一句,然后松手,又倚回了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凌寒呆如木鸡的模样。
好半晌,凌寒才长舒一口气,释然道:“这便说得通了。”
一句话,当真解释了他许多的疑惑,往日种种难解之处,瞬间了然,只是……他看着顾凤寻的眼神,复杂难言。
顾凤寻对他摊了摊手,道:“你说无论怎样,都信我。”
虽然离奇,但他是真的坦白了的。
凌寒苦涩道:“你与秦皇……”
他是信的,虽然,“我是秦司空的恶鬼”这句话,确实离奇得让人难以置信,但他是信的,因为这句话能解释一切。
顾凤寻呆了呆,而后蓦然爆笑出声,差点没笑得在榻上打滚。
“你……你这是打翻了醋坛子?”
好容易终于平复了笑意,顾凤寻忍不住又去勾凌寒的脖子,这家伙,有时候也挺好玩的。在听到这种离奇的事的时候,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醋意大发?重点错了吧。
凌寒的脸色,一下子红得如同云霞染面。他说什么了?见鬼了,他怎么把心里呢喃的话给说出来了,明明,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咳咳……”
勉强维持镇定,凌寒把笑得浑身打颤的人给按回榻上。
“我是说……你和秦皇之间的仇恨,原来是这么的深,怪不得你对千鳞卫了解得这样深,又不惜下死手的坑千鳞卫。”
这可不是弟子报师仇的程度,换成秦司空本人,那就顺理成章了。秦司空和秦皇之间……好吧,心里酸酸的,他就打翻了醋坛子又怎的了,不行吗?他心悦之人,竟然有那样一段过去,他也是理直气壮的好吧。
顾凤寻见他面色变来变去,最后竟是完全理直气壮的模样儿,哪里猜不出他的心思,实在是忍不住笑,干脆伏身在榻上闷笑了好片刻方止。
凌寒彻底无奈了,说正题呢,为什么却像说了一场好大的笑话似的,有那么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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