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拐
凌寒无可奈何道:“真是不曾来得及支会你。”说着,又伏身凑近顾凤寻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那日西楚传来消息,我皇叔父遭人刺杀,受了重伤,血流不止,御医束手无策,身子恐有些不好了,皇叔父怕熬不了多少时日,命我立时赶回去,亏得有你给的外伤方子,我连夜千里急归,给皇叔父用了,好容易让他熬过了鬼门关。”
说完这些,他微吁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心里还挂着你,不待皇叔父身子大愈,便又赶回吴都,才赶到半路,便听说你自吴都挂冠而去,心知不好,赶紧追来接应,我这番苦心,你即便是不领情,也要容我解释苦衷,不能将我一捧子打死,再不得起身。”
“刺杀?”顾凤寻心中一震,倒是顾不上跟凌寒计较了,撑起身体,寻思片刻,方皱眉道,“楚皇所为?”
凌寒面色凝重,道:“西镇抚司正全力调查,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指向,不过……”他翘了一下嘴角,像是微笑,但表情却有些冷,“楚国埋在西楚的内鬼,这回许是有些眉目了。”
顾凤寻松开眉头,又懒懒的躺了下去,漫不经心道:“那你回来找我做什么,不留在西京顺藤摸瓜么?”
凌寒拿他这副模样儿毫无办法,只得道:“我虽是梅花卫指挥使,但这只个掩饰,并不十分精通密卫手段,梅花卫又先天不足,挑不出绝顶的密卫来,我留在西京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西镇抚司分出人力来保护我。”
“瞧得出来,你果然是不行的,留在西京也只能拖西镇抚司的后腿。”
顾凤寻嗤笑,凌寒确实一点儿密卫指挥使的风范也没有,初识之时,他就觉得奇怪,凌寒从头到脚看着都是贵公子的派头,没有点底蕴,根本就培养不出来,这样的世家公子,又怎么可能跑去当密卫,完全不搭。
凌寒并不介意被他看低,他是西楚国唯一的皇嗣,哪怕是潜藏在越国,自小学的也是帝王之术,在梅花卫内并不能发挥他所长,他能做的,只是整合梅花卫的力量,将那些不服他的人压制下去,稳定住越国国中的暗涌激流,在西楚和楚国相争之时,越国作为西楚的大后方,越稳定对西楚就越有利,否则,西楚就要两面为战,压力太大了。
“凤寻……随我归西楚吧,从此往后,我与你同仇敌恺,你想要做的,我帮你……”
顾凤寻又嗤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那么,我要付出什么,才能得你全力相助,西楚的韩王殿下?”
凌寒沉默了片刻,才道:“凤寻兄,我西楚皇室历代先辈,唯一的志向,就是——复我山河,安我黎民!”
顾凤寻“哈”了一声,道:“想必楚国皇室亦是这般。”
越国偏安一地,倒是个没什么志向的,纵有志向,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应,志向负担不起现实的残酷沉重,要说越国宗室也有些聪明,晓得天下分久必合,五国必有大战,懂得在战乱兴起之前,先抱紧西楚大腿,算得明智。
吴国奢靡成风,那志向倒是让顾凤寻有些看不懂,吴皇此人,究竟是安于太平,还是志向藏得太深,且再看吧。终归,他对为帝王者,是信不过的。
至于秦国,秦皇赵昊野心勃勃,志在天下,那还用从说么,再有沈碧空多年辅助,只为了征战一统,早就有无数人嗅到了战争的硝烟。
偏眼看着秦国野心勃勃,两楚之间却还在彼此相争,绝嗣毒计,暗杀不断,这般耗损下去,早晚都是被秦国一口吞下的命。
想着这个,顾凤寻又遗憾的长叹了口气,当年他选择了秦国,也不全是因赵昊,实在是纵观诸国,唯秦国上下有奋进之心,可惜,可惜啊。
他这里还在可惜不已,凌寒却是已啼笑皆非,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道:“凤寻,咱们说正事儿呢。”顾凤寻那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着实是有些令他难受了。
顾凤寻撇撇嘴角,道:“我又不是胸怀济世之志的人,你与我说志向有什么用。”
要说志向,孟族倒是有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千年来,历朝历代的朝堂上皆有孟族子弟隐隐约约的身影,顾凤寻生在孟族,自然也被洗脑过,但他生来就是有着叛逆之心,走出孟族,见过了许多世情人心,便放纵了自己,凭心而行,依性从事,他没想过兼济天下,也不在乎独善其身,他只做他高兴做的事,和赵昊在一起时,他高兴,所以什么都可以为赵昊做。现在他不高兴了,那就要收回他为赵昊所做的一切。
凌寒与他相识这么久,难道还摸不清他的性子,竟与他说什么志向,岂不可笑。
凌寒无奈了,道:“我帮你,你帮我,只作一场交换,可好?”
谈人生,谈理想,说志向,说情怀,多好啊,偏碰上个不接招的,要跟他讲实际,谈利益,没办法,且顺着吧,总归,把人拐回去再说。
顾凤寻这才笑道:“早这样说话多好,痛快明白,偏磨叨那么些虚的,十分没有意思。说吧,我若助你,你能给我多少权利?”
凌寒也笑了,道:“你这人……唉,算我服了你。”顿一顿,又道,“这话你不必问我,只问你自己,你有多少才能,我便予你多少权利,你若能有令师秦司空十分的本事,我又何必吝啬一个令尹之位。”
楚令尹,与秦司空,职权大至相当,都是宰辅之位。
顾凤寻哈哈大笑,笑了片刻,觉得胸闷,这才收敛了,只嘴角仍含着笑意,道:“我有秦司空之才,却不知你可有秦皇之志?”
凌寒伏下身,与他四目相对,气息相合,缓缓道:“秦皇狼子野心,我岂能与他一般,复我山河,安我黎民,是我楚室子弟天然使命,我既姓芈,无从拒绝,唯有承其志,使其命,万死不能辞。”
顾凤寻再度大笑,笑完了,才道:“有道是听其言,观其行,是与不是,且看着吧。”
凌寒闻言,顿时心中一喜,道:“你应了?”
顾凤寻摆摆手,道:“我离了吴都,自然便回不去了,西楚本就是我的下一站,你邀或不邀,我都是要去的。只是在去之前,我要先往三吕之地一行。”
凌寒愣了一下,蓦然坐直身体,道:“是了,你与吕侯府,有关系?”
顾凤寻斜睨他一眼,道:“赫连楼芳没有与你通风报信吗?”
流星被他送出去了,凌寒还能这么及时的赶到这里来,还提前登了船,不用想也是他这边有人给他送了消息,除了赫连楼芳,也没别人了。
凌寒的脸皮早练出来了,笑道:“你也没同他说啊。”
顾凤寻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皮肤,道:“怎么长的,越来越厚了。”
凌寒被他突来的亲密举止惊着了,一时全无反应,待到顾凤寻收回了手,他才感觉到面上火辣辣的,也不知是被掐的,还是臊的。
顾凤寻见了,不由得又笑了一阵,笑得凌寒待不住,转身便走了。到了甲板上,迎风吹了片刻,觉得面上热度稍退,方才转身,打算寻个地儿好生睡一觉,之前与顾凤寻说的,他几日夜不曾合眼,确实是未打诳语。
不想回身过来,却看到赫连楼芳抱剑倚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正闭目养神,不由得一笑,道:“可是有话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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