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放线
“看见了?”范九斤笑嘻嘻的,“这家伙动作很快,把落在最后头的那个人一把扭断了脖子,尸体塞在那棵树后面,他剥了外衣,披在身上,蹑在这群人后面,直到现在这群人都没一个发现。”
连同行的人都没有发现,可见动手的这个醉汉动作有多迅速轻巧,典型的密卫精英,也就范九斤这个行家里手才能不错过丝毫风吹草动,看似一直在逗着白玦玩儿,其实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醉汉。
“这群人……”顾凤寻眯了眯眼,“是往含雪楼的方向去的?”
含雪楼的位置在醉红楼的偏西北方,隔着一条街,要说光亮,那肯定是含雪楼那块最亮,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含雪楼的鎏金匾额,在光线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门匾下,进进出出的人极多,似乎西城这几日的血雨腥风,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含雪楼的生意,人气高得这醉红楼的老鸨牙齿都快咬出血来。
既有醉红,何必含雪,何必啊!
嗯,对比之下,这醉红楼有点冷清,当然,要不是这样,他们这些人也没有这么容易就爬上醉红楼的屋顶就是了。
顾凤寻并不在乎醉红楼的老鸨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印证了自己了的猜想,既然醉汉冲着含雪楼去了,那么幕后下套的人是凌寒,也就八九没跑了。
从整个大环境来说,整个吴国都是飞鹰卫的主场,但在这小小的含雪楼,却是梅花卫的主场,是凌寒的主战,在这里,他想算计谁,胜率都不是一般的大,何况,刘荣一还不是飞鹰卫,这里不但不是刘荣一的主场,恰相反,这是一个会令他陷足的泥沼,想挣出去都要拼了命,何况旁边还有无数的手要把他推得更深。
即便是以顾凤寻的才智,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出刘荣一要怎么挣脱才能挣脱这个困局,肘枕于膝,一手托腮,他寻思着,是不是明天一早,凌寒就会兴冲冲的把刘荣一的人头当礼物送来。
一个美好的清晨,小童儿唧唧喳喳,姐妹花奉上刚烹饪好的佳肴,巧笑嫣然的围在一边看罗峰晨起练剑,多美妙的风景啊,这时候突然冒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好像……有点恶心啊!
顾凤寻皱着眉,再去看那醉汉,已经连背影都看不到了,醉汉跟着那群人,已经进了含雪楼,醉红楼的位置虽然高,但含雪楼的飞檐建得特别的宽,很难让人看到里面的情形,能看到的,最多也只有飞檐投下的暗影中,那些或来或去的影影绰绰。
他看向范九斤,什么都看不到的话,那待下去就没意思了。
范九斤一摊手,道:“别看我,含雪楼我可不敢进去。”
顾凤寻挑了挑眉,没想到范九斤才来几日,就已经看出含雪楼的不对劲。
“咱们大大方方进去就成,白玦,身上带钱了吗?”
进含雪楼用不着爬屋顶,钱袋子是鼓的就行。
“带了。”小童儿晃了晃钱袋,光当当响。
秦楼楚馆,门禁大开,有钱就能进,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潜出了醉红楼,晃晃悠悠的往含雪楼走时,陆含雪穿着一身大红牡丹纹软烟纱裳,酥胸半露,烟视媚行的飘进了那处幽静小苑,半身趴在窗沿处,丝毫不在意春光已泄,飞了个媚眼到屋中,笑道:“鱼儿已咬钩,凌大人,该收网了。”
“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陆裆头应明白才是。”凌寒倚在一张美人榻上,手里捧了一卷书册,慢慢翻过一页,眼都没抬,“让他走。”
这姿势是顾凤寻常用的,凌寒见的次数多了,今儿心情好,不自觉的就跟着学了,竟是觉得十分舒坦惬意。
陆含雪泄尽春光,没换来一个眼神,心有不甘,咬唇嗲声发浪,道:“这可是条难得一见的大鱼,凌大人倒是心宽,竟是不怕他脱钩断线跑了。”
“跑了就跑了,一条鱼而已,还怕它上天入海,跑得再远,也只在江湖中。”凌寒漫不经心。
能上天入海的,只有真龙,杂鱼可没那本事。
陆含雪见不得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又得不到他一个眼神,索性媚态一收,冷笑道:“好大方的指挥使,竟是要拿我含雪楼上下近百条性命来玩笑不成。”
鱼被钓到了含雪楼,她这里不算完全暴露,也暴露了一半,一旦被鱼脱了钩,她经营十几年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岂能甘心。
话音没落,陆含雪背心处就莫名一寒,惊得她蓦然飘身回转,然而身后空空,只有几片落叶,方自从枝头飘下,打着转儿的落地。正疑惑间,便听得屋中有声音传来。
“公子,顾家公子带人过来了。”
陆含雪猛然回首盯着屋中,只见一个老仆,躬身立在暗影中。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惊愕莫名,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生出。凌寒的身边竟还有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方才,若是此人有恶意,她只怕凶多吉少了。
凌寒面色微惊,起身欲走,又不知寻思到了什么,脚步放缓,拂了拂因久坐而皱起的衣裳,正一正发间并未歪斜的束冠,方才不急不缓的走出屋中,与陆含雪擦肩而过,声音裹着阵阵冷香,一并传来。
“陆裆头做好自己的事,此事,我负全责,不必陆裆头过多操心,若有差池,总不至于让一介女流给我挡灾,还请陆裆头放心。”
语调没有起伏,却是把陆含雪气了个够呛,这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她?乳臭未干的混蛋小子,老娘在梅花卫风生水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混日子呢,竟然敢不把老娘放在眼里。行,老娘还就不管了,就瞧你怎么在这浑水里扑腾。
老仆亦步亦趋的紧随在凌寒身后,似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冲天怨怒,喉中低低哼了一声,转头看了陆含雪一眼,右手微微抬。便是这一个简单轻微的动作,却让陆含雪仿佛冰水灌顶,从头冷到了脚。
凌寒没有回头,却似乎知道老仆做了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道:“不必与她计较,她是义父一手提拔的干将,不曾在我手下待过,对我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来日方长。”
老仆收回目光,手缩入袖中,微微躬身,应道:“公子说的是。”
入主梅花卫三年,还不能完全掌握梅花卫,这不是凌寒无能,而是这三年里,他倒有两年在休养,直到半年前,才真正开始着手处理梅花卫的事情,将几处重要位置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全部安插上自己的心腹,这中间又发生了谢谨言被人暗算的事,光是这一头,就消耗了他大半精力,哪里还有时间去一一收服老指挥使时期的那些梅花卫精干,所以对于陆含雪,凌寒相当的宽容。当然,这份宽容也只在当下,等大泽城这边的事情结束后,陆含雪若还有二心,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那两年……
凌寒略略分了神,目光望向北方,隔着遥远的夜空,仿佛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却在死前硬生生拖住他前行脚步的人。
两年啊,最好的时光,最好的时机,就这么生生错过了,如果不是他命大,正好遇上了屠郎中,他的人生,便在那个漆黑的雨夜,在一箭穿心下将戛然而止。
如今,那一方碧空已然不复存在,而他,亦将崛起,势不可挡,再也不会有人能挡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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