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乌合之众

“我会请命前往江南。”沈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窗前，长叹一声道。

这朝中剩下的将军明面上瞧着没什么问题，但真要上了战场没一个有用的，当然，并不是说所有都是蠢得无可救药的草包，而是不知他内里如何，贸然大用，到时候只怕还没打起来，就跟敌人里应外合，将城池拱手送人了！

一旦打起来，南疆这边有了动静，北戎和西凉等又哪里会袖手旁观，且冬日也快到了，他们巴不得前来搅浑水，好分一杯羹。

然而沈言和魏君遇皆是不同意：“祖父不可！”

“老将军，虽说朝中如今浑浊难明，但父皇手底下也不是无人可用，江南一路甚远，您可不能折腾自己。”

沈老爷子面色沉沉：“我不是在和你们打商量！我守了大盛这么多年，至少没死之前也要守着，到了战场那就是我的地盘，还怕那些个魑魅魍魉不成？！你父皇手里的底牌不能离京。此事不必多说了！”

“不行！”沈言绷着脸，依旧不同意，“若你同我一起还能勉强，但江南和东源相隔甚远，你是想我担心死不成？！”

“臭丫头！你的本事还是老子教的，老子要去，你以为你拦得住。”

“那就把你绑了，看你往哪跑！”

“哼，你总有不在的时候。”老爷子面上得意得像个老顽童，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沈言提心吊胆。

她知道祖父这是认真的，她拦不住。哪怕现在给他用了软筋散等物困住他，等她没在身边的时候，这老头子依旧满是办法能出去。

房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沈言一直不松口，魏君遇还想再劝，但沈老可更不会听他的，转身提步走了出去，还扔下一句话：

“如今的情况可容不得耽搁，你们也赶紧做做准备吧！”

魏君遇沉默，转头看着沈言，她眼眶已经红了，他手指微蜷起，心中亦是涩涩的。

“阿言……”

“你说他怎么这么不听话，江南和东源隔了那么远，我照顾不到他啊……”沈言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样无力，哪怕是之前被康王设计差点殒命，都不过是满心可惜，这一次却是无力笼罩心头，浑身像是被水困住，挣脱不得。

魏君遇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蹭她发顶，道：“我会遣出所有暗卫保护祖父，我们尽快解决。”

“嗯……你换称呼倒是换得快！”

这才哪到哪，祖父都先叫上了。

气氛忽然缓和了些，沈言无意识地捏着他的手指，道：“祖父劝不了，如今也只能尽量保证他的安全，你的暗卫就留在你身边，我会安排人的。”

老周肯定要跟着老爷子一起，这样也能更放心几分，至于这边，就让年士跟他们一起去冶州府吧，这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些。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魏君遇，他也同意了。

天色渐明，这又是一个不眠夜，然而接下来根本无心休息，还得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地防范康王，怕他又突然从哪旮沓冒出来搅浑水，那还真是让人头疼。

之前魏君遇还让人揍过他，只是那时候怕是就已经被陈太妃用了药，所以武功也被影响了些？不然凭刚才短短交手来看，当初是不至于被揍得昏迷好长时间下不来床的。

要不然就是藏的太深了。

宫中如今四处戒严，昨夜陈太妃宫中的人尽数被押走用刑，也不知有几个能挺过去又有多少消息能吐得出来的。

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现在陈太妃的那些眼线大多已经归顺了康王，然而康王不在京城的话，这些棋子是不能妄动的，否则康王可控制不了事态发展。

这也给了皇上和太子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以趁此好好清洗一波人。

魏君遇不喜欢宫里，但沈言想着这会儿再回将军府的话还要折腾一段路，魏君遇需要立刻休息，所以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去他之前的寝宫。

这边离的远又是个清幽之地，所以半点没受牵连，只是宫中伺候得人换了好多新面孔——虽然对魏君遇来说换不换都一样。

“对了，你最近似乎总说鼻子痒，是怎么了？出去就不痒了？”听着像闹着玩儿似的，但沈言知道他不是胡闹的人。

提起这事儿，魏君遇也认真了起来：“我也发现了不对劲，每次进宫都会这样，但若是在殿外就不会，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一片灰尘里，很是难受。”

但宫中每日都会有宫人清洗打理，脏是不可能脏的，而且之前也没有这症状，还是最近才出现的呢。

两人沉思了一会儿，都不愿就此放过这看似无碍但又得重视起来的事儿，最终沈言先开口道：“回头找机会让乔乔她爹来看看吧，这样放心些。”

“嗯，好，我会找太子说的。”

沈言给他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会儿。”

魏君遇突然拉住她的手：“阿言也一起，你可比我累多了。”

沈言看他在那躺着拉着自己陪的样子像极了等着主人宠爱的猫，心又软了下来：“好，一起休息会儿。”

两人便这样相拥着慢慢闭上了眼，屋中满是安宁祥和。

宫外却是截然相反，陈太妃自尽的消息传出来，京中像是陡然炸开了锅，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故意引导，都在传是因为朝中无可用之人跟骁勇善战的陈家军抗衡，所以要用陈太妃和康王来当人质。

陈太妃的死没准还是皇帝给陈家父子的警告，明面上说是自杀，实际上是不知道受了何等折磨被逼死的，下一个就是康王了！

谁能想到，康王那个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建树被困在封地二十余年的王爷会心狠手辣到下手弄死自己的亲娘？更没人想到陈太妃也不是个善茬，早早就给亲儿子下药。

母子二人都是疯子，偏偏现在一个死一个逃，惹了满京的祸事来害人，哪怕说出真相都没人信。

一时间人们有大胆的直接破口大骂皇室无能，也有暗戳戳写词嘲讽皇室做事难看难以服众的。

其中虽然也不缺清醒之人知道如今是谁的天下，说陈家本就言不正名不顺，当初陈家反叛大盛早就该满门抄斩，能留着陈太妃和康王已经是天家的恩赐了。

但这样的声音还没出来多久就又被压下去了，在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眼里，死者才是受害的那个。

外面传的凶，朝堂之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竟还有人上书让皇帝向陈家父子低头的，刚喊出来就被沈老一脚踹翻，大臣们看着那哀叫不已的人，心下大震。

沈老这把年纪了还有这样的力气？！前阵子那个被打击得连床都下不来的真的是他吗？！

这一脚让很多人突然想起来，沈家代代大将，若是沈小将军还在的话，那陈家根本就不够看！

沈老爷子脾气一起来很少有人制得住，他指着被踹翻的人大骂：“老子看你是金银窝里住久了都不晓得谁才是正统，连向陈家那等千刀万剐的贼子低头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是不是北戎和南疆打进来了你还要分点城池给他们求和？！”

被他踹翻的是个文臣，平日里就是跟着御史搅浑水大闹的人，只是没想到今天刚出面说了句话就撞到了沈老爷子的枪口上，等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激动之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惊得满头冷汗！

如今陈太妃虽然死了，但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该跳出来的时候啊！他……他是被推出来当出头鸟了，为的就是试探如今皇帝的态度！

他回头看着平日来往甚多的几个大臣，心下一片灰然。

现在都是低头装乌龟的，还有几个为表忠心，还对他指责不已。

太子冷眼瞧着，心下冷笑。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陈太妃刚死就以为是反水的信号，殊不知自己如今的状况可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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