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冷淡女子
刘二爷耷拉着脑袋:“坊子里绣娘多,手艺自是参差不齐的,是以便由她们绣东西的速度和绣品质量分别分为上中下三等,越往低接的东西交个越高,月钱自然也不一样的。”
果真是有分级的。
魏君遇看着手里的粗糙绣样:“那这柳真的水平怕是还不到中仓吧,难道你家只求快,不求质量?”
“自然不是!”涉及到自家的东西,刘二爷是不敢含糊的,“都公正的,只是,只是这柳真是我妻家侄女儿,那边想着让她接好活,说出去干得好的姑娘家自然名声好听些,所以才,才徇私……”
普通人家的女儿可不比帝京那地方,要求琴棋书画还会绣艺,这些只要绣的东西拿得出手,要是能勉强接活赚点钱更实在些。
再加上柳真这还沾了点亲故,才被分到中仓来。
沈言有些无语:“藏藏掖掖的就是这个?”
刘二爷点点头:“柳真的东西您二位也看见了,所以平日我都会找别人的能看得过去的搪塞过去,又不好开口赶人,这种事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且也不像五娘和香慧那样的你情我愿的交易……”
绣成那低劣的样却能接好活,还能领更高的月钱,十分不公。
为了这么个柳真,他是赔了不少,还不好和坊子里其他绣娘交代啊!
更何况现在柳真竟然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染缸里头,还不知道怎么给妻子那边说法呢!
刘二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魏君遇没空搭理他要怎么应付因柳真而死带来的众多麻烦,只是将柳真这为数不多的绣布尽数收好,又问了管家一些事,便抬脚离开了。
沈言跟在身旁,觑了眼他的面色,问:“我们现在是要去找柳真的那两个跟班?”
柳真的绣布是以好的取代上去,那自然是不能让更多人知晓此事,而且看今早那两个跟班的反应,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魏君遇颔首:“阿言真是越发聪明了。”
“过奖过奖,都是公子教得好。”
沈言偶尔也谦虚那么一两次,但一双好看的眸中笑意不减,也染得魏君遇心情好了几分。
那两人被衙门来人例行询问了一番,又说短期内不许四处乱走,被吓得在房中缩着。
不过这也抵挡不了马娇在房间内撒泼骂人,话语不堪入耳。
“肯定就是怡蒿那贱蹄子!除了她没别人会下这种死手!就她那种嘴脸……”
后面的实在是太污耳朵又没点有用的东西,沈言实在是忍不住了,皱着脸一脚将门踹开,满面煞气的立在门口,将马娇吓得尖叫起来。
顺便把另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子拉出来挡在前面。
沈言见状,嗤笑一声:“方才不是叫的这么凶?这会儿躲什么?出来回话。”
方才管事的可是告诉她们了,马娇这人手艺不精,但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数一数二,向来喜欢跟在柳真身后,净出些蠢主意唆使柳真,更是与柳真常拿低一级的绣娘撒气作恶。
现在柳真突然死了,她除了前一日欺负过的怡蒿,竟是一时找不出别人来。
是以才这般死咬着。
但并不是她对柳真有多情深义重,而是她害怕。
恶事做多了,如今前一个人的下场就在眼前,马娇心虚得很,生怕下一个悄无声息变成尸体的是自己。
再有一个就是,柳真平时会时常赏她点小东西,自己也能沾沾柳真的光把绣品卖个好价钱,柳真一死,那钱可不就相当于断了?
沈言纵使生了副好面容,耐不住浑身气势凌厉,眸底冰凉,把人吓得直往后躲。
魏君遇捻捻手指,在外面唤了一声:“阿言,时间紧迫。”
沈言微微颔首:“听见没,出来说。”
两人哪里还敢耽搁,苍白着脸跟在她身后出去。
马娇还一直躲在另一个绣娘后面。
沈言睨了一眼:“你唤何名?”
那绣娘像受惊的兔子般抖了抖,颤着声音回答:“民,民妇,琴,香……”
沈言点点头,眼睛又往她胳膊上停了一瞬。
马娇吓得连忙缩回掐着琴香胳膊的手,生怕下一瞬沈言就抽剑将她手给砍了。
琴香稍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沁出的冷汗。
离她们房间不远处正有一处小凉亭,倒是方便了不少。
待魏君遇坐下,马娇和琴香才在沈言的眼神中颤巍巍地坐下来。
“公,公子想问些什么……我们,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魏君遇面色并无太大波澜:“不必惶恐。你们昨日和柳真一直待在一起的?”
马娇点点头:“是,吃了饭出去逛了会儿,我们就睡了。”
琴香也说:“是,我身子不大好,向来睡得早。”
“你们三人是住一块的,房间离那染坊那么远,柳真半夜死在那里,你们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马娇摇摇头,苦想半天,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琴香开口了:“柳真有起夜的习惯,但当时过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我也没多想,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
“啊对对,柳真每天晚上都会起来去如厕,昨晚儿迷糊中我好像还问她是不是闹肚子来着,她就嗯了一声就出去了,后来我就,就睡死了……”
沈言屈膝坐在围栏上,一只手闲闲搭着,左右看了看两人,忽而笑着朝琴香说:“你倒是记得清楚。”
琴香对上她的笑,忽而有些羞涩起来,脸庞微红。
魏君遇放在膝上的手微蜷,眸子暗了一瞬。
“那,咳咳,你们与柳真这么要好,她一直都在坊子里做活吗?有没有一段时间不在,或者说出现过什么异常?”
马娇和琴香相视一眼,俱都茫然地摇摇头:“她偶尔也会回家小住几天,所以这事儿我们还真的不知道。”
魏君遇敛眉,嗓子忽又有些痒,连忙掩唇咳了两声,惹得沈言频频皱眉,将随身带的药丸递到他手里。
“是不是昨晚受了凉?这些日子的确太折腾了,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魏君遇敛眉,顿了几息才道:“好。你们二位这些时日就先别到处走了。”
凶手还潜藏在坊子里,这着实也不好告诉她们,只能这般嘱咐,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回去的路上魏君遇面色越发苍白,着实将沈言吓得不轻,慌乱的眸子直直落到魏君遇眼里,他却是忽然扬唇笑了。
沈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因心头揪着,也只能放轻了声音问他:“身子可还好?胸闷不闷?刚不是吃了药吗怎么不见效啊……和扬!回去把老周叫来!”
魏君遇微顿,眸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阻止沈言的动作,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却竟是有些松快。
“这么担心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来我背你回去,别怕老周很快就能来了……”
魏君遇心里暖暖的,按住她蹲下的动作,温声道:“我已经好多了,别怕。”
其实真正怕的是沈言。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魏君遇这般脆弱苍白的模样,登时又想起魏君遇身上的陈年旧疾,一时有些无主。
魏君遇看她微红的眼眶,一时竟无话愣住。
伸手轻抚她的眼角:“怎么像个孩子?没骗你,真的好多了。”
他想了想,继续道:“可能是那风有点大?”
他其实也说不准,那风也不大,要说有毒?可他也没碰什么,没吃什么,甚至什么东西都没闻到,现在一离开就好多了,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沈言见他面上真的没那么苍白了,才微微放心,一冷静下来,自然就能想到魏君遇所想,眸子倏然沉下,寒意并着些许凌厉溢出,让人看了不由得心底发颤。
连刚才魏君遇的动作都没有多注意。
“是我大意了。”
沈言有些自责。
魏君遇正待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抬眸看去,正撞进一双冷冷淡淡毫无情感的眸子。
是那个……怡蒿。
沈言自然也看见了,皱眉道:“这人好生奇怪,一直在跟着我们,又什么也不说。你说她有什么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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