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干尸成迷
如魏君遇所料，阮成翰的马车果真是要经过此地的。
不过这次他没有在查探停留，只一路又驶进了城。魏君遇却是半点不急，沈言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疑惑，耐心等着。
在阮成翰走后不久，又陆续行过两拨马车，正是今早运货出城的那两拨。
“阿漆，把马车赶离茶摊远些，我们下去看看。”
等马车转过茶摊，确认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后，魏君遇才动身下车，看着脚下凌乱的马车痕迹。
沈言愣了愣，上前道：“公子，你到底在看什么？”
等了这么久，就为了看人家马车走过的痕迹？
魏君遇头也不抬：“深浅不一。”
“什么？”
魏君遇：“三辆马车，来去痕迹深浅不一，还不明白么？”
沈言皱眉：“运货的马车，运出城卸了货，回来自然是轻松了嘛……”正说着，她眸子忽而睁大，“阮成翰的也不一样？”
这问题可就大发了。
要知道阮成翰车里可是没有东西的！
“他车里肯定藏着什么，一路出城又卸了。”魏君遇拍拍指尖染上的黄泥，“盯着这几日出城的人马，不管运货与否，都要查仔细了。”
沈言面容紧绷：“知道了。但是公子，我们接下来除了盯着就没别的了？”
魏君遇唇角微勾：“自然不是。走一走城内所有商铺，将他们出货记录尽数查明，但此事不可明着来。”
沈言点点头：“明白。”
这一直盯着都给出了问题，看来阮成翰在冶州府混的比她还开呢……
……
二人在外跑了一天，回到宅子时天色都暗下来了。
正待进门，魏君遇却又忽而转头吩咐阿漆：“你去给柯杨和田友敏递帖子，让二人过几日府上一聚。”
见沈言不懂，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比起你暗中摸查冶州地形，还不如让当地人来描述，且田友敏此人喜欢到处玩儿，没准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沈言豁然开朗，笑意浮进眼底：“说的也是……”
“将军，衙门仵作求见！”
阿一忽而抬步进来，面色严峻，见此沈言的心也跟着沉下来，只听的阿一声音微急：“付将军的尸身有些不妙……”
不妙？沈言行至门口的步子忽而一转：“怎么回事？”
眼角瞥到魏君遇也跟了上来，沈言稍顿，下了命令：“公子留在家中便可，我去看下就回来。和安留着。”
今日奔波在外，就连饭都没有好好吃，她糙惯了倒是没事，可不能委屈了魏君遇。
魏君遇皱眉，但见沈言眸色坚定，便也没再多说，只吩咐了一句小心行事。
沈言点头便离开了，魏君遇站在原地，面色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阿漆终于忍不住了：“公子，饭菜都该凉了，您今日还得喝药呢，要是小将军知道我没伺候好，又该怪我了。”
魏君遇手掌微蜷，无奈道：“喝药就喝药，扯到她作甚？进去吧。”
远处，老周捏着手里的药杵啧啧叹了两声：“这怎么搞得像等人回家的小媳妇似的？看得我眼疼！”
和安瞥了他一眼：“话莫乱说，坏了我家将军的名声。”
“就她那……”被和安冷冷一瞥，老周的嫌弃哽在喉咙，只能瞪了和安一眼，恨恨转头：“木头桩子一样，稀得罕说！”
另一边，沈言已是打马进了衙门，只见验尸房里灯烛通明，仵作正在门口来回踱步，面色焦急无比。
沈言大步上前，气都没喘匀道：“怎么了？”
仵作看到她，眼睛一亮：“哎哟大人您可来了，这，里面那位的尸身的样子，老朽，老朽实在是第一次见呐！”
说着，他往里走一把掀开了白布，一张干枯黑瘦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沈言手一下子握紧，哑然：“这，这是付三哥？”
这干枯的模样，分明是和那些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无名尸体是一样的！
仵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属下前几日确实将尸身处理好了，本来是准备今日入棺的，谁曾想今天一看竟是变成了这副模样，这……”
沈言眉头紧皱：“和你无关。此事还有几人知晓？”
灯烛微晃，连带着她的神色也变得难辨，听见此话，仵作吓得“噗通”跪倒在地，连连保证道：“刚发现属下便让人去通知您了，除了您身边的这位大人，没人进来过！知府那边也没人来过！”
他是知道的，有些辛秘若是让外人知晓了，是要灭口保密的啊！
思及此，他头垂的更低了，生怕沈言下一瞬便要了他的命。
沈言无奈扶额，将人一把拽起来，道：“莫让别人知晓此事，先将尸体好生收敛入棺。”
仵作大大喘了口气：“是、是……”
阿一看着付三那惨不忍睹的尸身，皱着眉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饶是他跟着将军闯过那么久，什么奇闻异事没听说过？但这尸体能大变成这般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和当初在大坝口捞起来的那些饿死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沈言站在验尸房门口，半张面容陷在黑暗中，阿一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股子寒凉却是直直透进骨血，缠绕不休。
将军这是动怒了。
付三哥死时惊心动魄的场面犹在眼前，如今却是连死了也不得安息，将军表面上没事，但心里指定不好受。
她向来是这般，整日警惕对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内心如何，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久而久之，都难主动和人提起心事。
明明到这来都已经好多了，怎又出了这档子事……
“去把老周叫来，我们去义庄。”
头顶的压力陡然消失，阿一看着沈言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
只望能快些找到凶手，解了这番怨结。
因着近来的那个传闻，入夜街道几乎都没人出来，一片黑茫茫。
义庄建在城外的某处坡下荒地，杂草都有半人高了，随着夜风摇摇晃晃，无端升起几分阴冷，让人不敢靠近，更别说有人守夜了。
“将军，尸体就在最里面那排。”
阿一举着火把引人往里走，老周在后面骂骂咧咧：“什么东西要把老子从床上拎起来！沈小子！哎……”
沈言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启唇：“你要是想回去也可以。”
老周：“……”
他不敢。
等沈言转开目光往里走，他才慢慢摸到阿一身边，悄声问：“沈小子这是怎么了？”
天知道，沈言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要被推下去军法处置了……
阿一嘴唇紧抿：“你进去看吧，就是里面那排。”
老周顺着他所说的看过去，眉头微蹙：“这些人……？”
他行医这么多年，也走过饥荒之地，看过尸横遍野是什么景象，但面前这些人，或者说，尸体，他只一眼便知不是饿死的。
纵使瘦骨嶙峋干枯不已。
沈言面色冷沉：“来看看，这些人究竟怎么死的。”
既是找了他，定和药理毒物脱不开关系，老周收起了不正经，从小药箱中拿出小刀，用烈酒擦拭后轻轻划开已然发黑的尸体手臂，滴了些许不知名的药液上去，只听得“滋啦”一声，那伤口处竟是像被火烧一般冒出了白烟！
沈言和阿一皱眉紧盯着，待老周一一验过，无一例外。
“看这样子确是很像饿死之人，不过和饿死之人有些微差别……怎么突然来看这些尸体？”
沈言倒是也没隐瞒：“付三哥的尸体变了，和这些一模一样。”
老周心下一沉。
付三那日的尸体他是见过的，如今沈言却说已死之人尸身有了变化，成了饿死之人的模样？
“啧，这麻烦可就大了……”
刚叹了口气，眼角却闪出一抹寒光，抬眸便看见沈言目光冷冽，提剑朝他刺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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