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流沙
第二天早上,乔伊伊是被嘴里的甜腥味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墨西凌的手指果然又被她咬在嘴里。
她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愤怒的喊:“墨西凌,你干什么,昨天还没疯够吗?”
她刚吸了不到两口,这点血不足以支撑她一天的体力,墨西凌扣住她的脑袋,再次强行将手指塞进她的嘴里。
乔伊伊怎么也不肯就范,两人在清晨的沙丘里翻滚,一不小心就陷进流沙中。这片沙漠非常细幼,到处都是流沙的陷井。
身下似乎有吸力,将他们狠狠的往下吸去,倾刻间,黄沙没了顶,两人全被埋了进去。
口鼻耳朵里全是沙,乔伊伊没办法睁眼,也没办法吸呼,她并不害怕,早晚是个死,怎样死法无所谓,她只是担心墨西凌,他身体比重大,似乎沉得更快一些,依稀记得最初两人是抱在一起的,陷进流沙时,墨西凌试图抓紧她的手,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瞬间沉下去,冰冷的手指堪堪滑过她的手臂,仅留一点寒意,她到处乱摸,却始终没有再摸到他。
乔伊伊走过沼泽地,知道流沙和沼泽是相同的道理,但流沙比沼泽陷得更快,并且没有湿度,干燥的幼沙吸进鼻腔,黏在壁道上,又痒又干。若是吸进喉管,更是苦不堪言。
这时侯的乔伊伊异常冷静,她非常缓慢的把腿打直,双臂开张,尽量摆成大字形,很快她就察觉到下沉的速度减缓了,然后停了下来,她等了几秒钟,因为不能呼吸,脸憋得发紫,肺几乎要炸开来,可是必须忍着,她要想办法出去,寻找墨西凌的下落。
她心急如焚,却又不断的安慰自己,墨西凌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可手臂上他最后留下的那抹寒凉依旧存在,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一点一点挪动身体,让沙从身体的间隙里滑落,她埋得很浅,很快便重见天日,从来没有哪个时侯象现在一样看到阳光令她欣喜,这意味着她逃脱了死亡的危胁。
危险解除,赶紧爬起来,周遭的场景却变了样,她原本是在最高最大的一坐沙丘上,现在那沙丘却移为了平地,旁观又多出大小不一的沙丘来,就象谁给这片沙漠施了移魂大法,已然分不出谁是谁了。
红日仍是柔和,万道金光直射下来,把遍地黄沙染成金色。
乔伊伊站在沙丘上,愣了一瞬,天地间静得象只剩下她一个人,从没过的恐惧爬上心头,维持了半天的冷静烟消云散,她象只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张开嘴大声喊着,“墨西凌——墨西凌——墨西凌——”
风将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可是没有人回答。
怎么办?他在哪?怎么办?他在哪?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却没有答案。
乔伊伊至今仍清晰的记得匕首插下去的瞬间,那种猝不及防的椎心之痛。她几近崩溃,如同行尸走肉,不可以,历史不能重演,她不能再次失去他。
她变了身,用巨大的尾巴掀起沙尘,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找到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温度渐渐升起来了,太阳将她的皮毛烤得火一样烫,淡蓝色的绒毛胡乱黏在一起,沾满了细沙,看起来很脏的样子。乔伊伊不管不顾,拼了命的刨沙,这个沙丘刨到底,没有,再换一个。她漂亮的大尾巴被沙尘滚成了一根直直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沙丘上,上面布满细小的血痕。四只利爪也被磨得没了光泽,全是被幼沙刮出来的痕迹。
黄沙被她扬上了半空,灰蒙蒙的一片,似雨一般落下来,沙沙作响。
一次流沙让周围的场景起了变化,她却仅凭着一个人的力量,试图将那变化再次还原。
从清晨到中午,再从中午到傍晚,时光在流走,严热与寒冷交替。乔伊伊精疲力竭,尾巴上的毛发一根都没有了,象一根鞭子继续抽打着沙丘,爪上的硬壳被刮得剥落下来,钻心的疼,肉掌被黄沙磨掉了一层皮肉,鲜血淋漓。
她黑亮的眼眸变得浑浊,身体摇摇欲坠,可是不能停,停下来,墨西凌就会死去。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是她把周围这几座沙丘都刨光了,墨西凌还是不见踪影。
乔伊伊昂着头,冲着天上那轮明月发出痛苦的吼声,干涩嘶哑的吼声在夜晚听起来格外可怖,月亮却似乎更亮了,清辉落下来,她的身形暴涨,巨大的黑影倒映在沙堆上,象来自地狱的兽。
她坚信墨西凌就在脚下的这片黄沙里,她趴在地上,四肢为轴,尾巴用力甩动,把自己变成了一台巨型搅拌机,尾巴划出巨大的圆弧,黄沙漫天飞舞,象起了一层轻烟,很快在尾巴划动的位置现出一条深沟来。她估量着墨西凌的身高,大概是要超出圆弧的,所以他若在下面,必然会显露出来。
果然,当她就快坚持不住的时侯,圆弧里出现了一小块黑色的碎布,那是墨西凌的衣服。
乔伊伊欣喜若狂,跳到他身边,用嘴咬着那块布使劲往外拖,黄沙压在上面象一座小山,她并不知道那下面是否真的有墨西凌,还是只有一块碎布,但她不能放弃希望,硬撑着用磨得血淋淋的四肢和尾巴一层层将沙子扫落,终于露出了底下的男人。
那一刻,乔伊伊只想谢天谢地。她倒在他身边变回人形,摸索着去探墨西凌的鼻息。似乎没有,又似乎是微弱,她不能肯定。
男人的面色比月光还惨淡,身上居然是烫的,象把沙丘底下的热量全吸到自己的身上了。这对基因变异人来说太不正常。
乔伊伊想,他们的基因总是变来变去,这大概又是一种莫名的变异吧。
她拍他的脸:“墨西凌,醒醒,快醒醒……”
男人不答,只有身上的热量不断的加升,竟然烫手,乔伊伊急了,这可怎么办?对基因变异人的基因突变,她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如何处理。情急之下,她记起自己的血对墨西凌很有用,他之前极不稳定,因为吸了她的血,才变得稳定起来。
既然墨西凌可以给她喂血,同样的事情,她也能做。
咬破了手臂,将伤口抵在他嘴边,墨西凌却毫无反应,鲜血从他嘴角流下来,象一条血红的蜈蚣慢慢爬到他脖子上去。
她急中生智,自己吸了一口,压下去度给墨西凌,他不张嘴,她便撬开他的牙齿,将那口血送进去。
她起初没有别的想法,可是一口又一口,他的舌僵硬却火热,她触到了就不想再离开,趁着他昏睡不醒,疯狂的与他纠缠。
墨西凌醒来时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乔伊伊,她在亲他,用力搅着他的舌,他有刹那间的意乱情迷,可是喉咙里流淌下去的液体却让他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乔伊伊在喂他喝血,她在学他的样子救他。
他脸色一冷,用力捧住她的脸,拉开距离。
乔伊伊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知道要喂血,只想与他缠绵,突然被分开,她愣了一下,对上男人冰冷的双眸,她居然笑得出来,“墨西凌,你醒了,真好。”说完,头一歪,陷入了黑暗。
墨西凌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咬得很深,看得出是用了全力,还在往外淌血。
他把头低下去,嘴唇覆在伤口上,轻轻舔舐,一遍又一遍,将所有的残血都咽进肚子里,直到伤口愈合,完好如初。
他把她轻轻放在一旁,又发现她四肢都有伤,是刮擦的伤痕,磨掉了皮肉,露出鲜血的内里。他面露疑惑,她倒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再抬头看四周,场景变了,沙丘完全偏移了原来的位置,他精密的大脑飞快的计算着,真相渐渐浮出水出,他猜到了一切。
因为身体比重他下沉得快,刹那间的本能反应让他动作过大,那个时侯他是想抓住乔伊伊的,还好没抓住,他因此掉进到深处,被压在最下面,体内的灵气自动开启闭气保护,但黄沙象山一样重重的压着他,胸骨断了两根,他动不了,也不敢再动,地底的热浪将他的体温烘高,几天没吃没喝,又给乔伊伊喂了血,他的身体也到了极限,无力抗衡,那热浪便趁虚而入,企图将他熔在地底下。
所以,是她救了他。
目光再回到她身上,却发现她变了身,一头娇小的狼,毛发脏兮兮的黏在一起,看不清颜色,尾巴上几乎没剩下什么毛发,乱糟糟的,四肢皆是血肉模糊,有一只前肢被拔去了利爪,只剩下破损的肉掌。
他刚想有所行动,她又变回人形,短短的几分钟时,她变来变去,每一次变身,她都痛苦的皱起眉头,却未曾醒来。几次过后,她终于还是人形的样子,昏迷不醒。
墨西凌研究过狼人,知道这是因为体力透支伤了元神,导致她大脑出现了混乱,所以变来变去。
他呆呆的看着她,眼里闪过震惊和痛楚,然后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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