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愿赌服输
乔伊伊走了，地牢里重新安静下来。
粟庄左转过身来，对着乔伊伊刚刚站的位置淡淡一笑，“什么都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粟玄东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不说，我就一直关着你。”
“关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出去。”
“行，那你呆着吧。”粟玄东转身往台阶上走，步子很慢：“我走出门口之前，你还有机会。”走了几步，没听到答复，扭头一看，粟庄左早已经背过身子，背影透着些许沉寂和坚毅。
粟玄东暗咬了一下牙，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菓宝却坐在他床上，看一眼他的脸色，忍不住笑，“听到什么了？”
粟玄东没理她，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懒懒的靠着，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乔伊伊和粟庄左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们怎么认识的？乔伊伊提到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粟庄左确实离开过乌土，可那时侯乔伊伊应该还很小，他们怎么会有交集？乔伊伊是新的狼人女王，但粟庄左一见面就叫她女王，他是怎么知道的？”
菓宝见他一个人神神叨叨，当她是透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猜什么呀，把乔伊伊抓起来严刑拷打，还怕问不出来？”
粟玄东这才看过来，有些冷淡：“这么晚了，大巫女呆在我的房间好吗？”
“我来讨赏。”
“讨什么赏？”粟玄东哼了一声，“你指使一个外人偷进我的地牢，我没追究你的罪责，反而要讨赏，大巫女，你当我是傻的吗？”
菓宝手指着他，气得脸都红了，“这一切分明都是你的意思，现在还倒打一耙，粟玄东，你别把我当枪使，我当大巫女的时侯，你还是个小祭司，不是我……”
“打住，”粟玄东手一抬：“每次都说这些有意思？我再重申一遍，我当上大祭司全凭自己的能力，跟任何人无关，尤其是你菓宝。”
菓宝本就是个心气高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放低姿态来迎合他，结果这是头白眼狼，恨声道：“粟玄东，你等着瞧！”
粟玄东依旧是一副懒散样子，“得了吧，你这话都说多少遍了，下次换句新鲜的。”
菓宝一拂衣袖，愤怒的走了。粟玄东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女人，真麻烦。可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浮现一张小小的脸，清亮的眼睛，嘴角挂着狭弄的笑。
乔伊伊，你倒底有什么秘密？本大祭司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黎明的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乌土的黑暗渐渐散去，光明重新笼罩着大地。晨钟敲响了七下，大祭司刚用完早餐，粟行就进来通报，说乔伊伊求见。
虽然昨晚没有睡好，粟玄东有点起床气，但一听说乔伊伊要见他，心情莫名就好了许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她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说，要不，”粟行迟疑了一下，“属下先去问问。”
粟玄东瞟了他一眼，好个没眼力介的家伙，语气仍是淡淡的，“不必了，叫她进来吧。”
粟行心里暗哼，大祭司明明嘴角都往上翘了，还摆什么谱啊！
乔伊伊是自已来的，没有带阿古阿库，虽然昨晚她几乎崩溃，但现在神情如常，行了个礼，“大祭司，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粟玄东眉梢一挑，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求他。
“我知道你想求我什么，但我现在也有一件事想问你，不如我们两两抵消了如何？”
乔伊伊有些惊讶，“大祭司想问我什么？”
“你找粟庄左有什么事？”
“大祭司昨晚不是在场吗？没听明白？”
废话，听明白还用问你？
粟玄东知道她是故意讽刺他，也不介意，很坦然的说：“真没听明白，不如你告诉我吧。”
乔伊伊沉默了一会，“这件事恕我不能相告。”
“为什么？”
“这是狼簇内部的事情，大祭司没必要知道。”
粟玄东皱眉，“重要到宁愿把自己输给我，也不能说？”
乔伊伊低着头不说话，抗拒的表情说明一切。
粟玄东等了半天，也等不来乔伊伊的答复，知道她是不会说了，心里又气恼，又有些莫名的欣慰。她不想说，是因为想把自己交给他，人都是他的了，还怕掏不出她的秘密？
“你是想求我救墨西凌吧？没问题，只是愿赌服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这一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有问题！”
“女王！”
阿古阿库从殿门外飞奔进来，往地上一跪，对粟玄东磕头，“大祭司，女王不能留在乌土。她是狼人的女王，族人不能没有她。”
粟玄东似笑非笑看着乔伊伊，“谁说了算？”
乔伊伊沉着脸，“阿古阿库，昨晚我把话已经说清楚了，我不再是狼人女王，回去告诉杜掌执，请他另选高明。”
“女王，杜掌执有令，我们护送您来，就必须好好的护送您回去。您若不回去，我们也不必回去了。”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粟玄东一副好商量的语气，“乌土养两个闲人还是没问题的。”
阿古阿库见来软的不行，从地上起来，怒视粟玄东，“大祭司，你就不怕狼人的军队杀过来吗？”
“我怕。”粟玄东老老实实的说：“狼人以凶狠见称，我乌土这点人还不够你们塞牙缝的。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因为怕，就妥协，岂是我堂堂大祭司所为，况且我没有强人所难，一切但凭乔小姐自愿，所以，你们应该去求她，而不是来威胁我。”
粟玄东说的话没错，阿古阿库又朝乔伊伊跪下，“女王，你是狼人的女王，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献出去。”
“起来吧，”乔伊伊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若不想离开，便留在这里，我跟了大祭司，总不会饿着你们。”
阿古道：“女王，你倒底要求大祭司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们就能帮你。”
阿库急得眼睛就红了，“是啊，女王，你说出来，倒底求大祭司什么事？”
当着族人的面，乔伊伊说不出口，狼人女王为救基因变异人领主，把自己献给乌土大祭司，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事到如今，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只是不忍心让族人伤心，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粟玄东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乔伊伊不愿意说，他也不挑明，摸着下巴，看戏似的望着底下三个人。
阿古阿库到底还是被乔伊伊劝走了，偌大的殿内只剩下粟玄东和乔伊伊两个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尴尬。
乔伊伊肩负重任，带着希翼，不远万里来到乌土，却是被一瓢冰水从头淋到脚，从内到外浇了个透心凉。这是唯一支撑她的支柱，现在这根支柱没了，她心灰如死，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剩下救活墨西凌这件事，完成这件事，她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杜北铮会伤心，族人会愤怒，但没有办法，她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什么都回不去了。
正出神，就见人影一闪，粟玄东已经到了她面前，温热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做好准备了吗？”
“呃？什，什么准备。”她不习惯离他这样近，正要往后退，他的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搂住她的腰，唇角的笑意更浓，“别害怕，我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他特意强调了男人两个字，令乔伊伊身子微微一颤，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温热的身躯靠近，男性的气息笼罩过来，原来她还是会惊慌失措，这一刻，她不是什么女王，她只是乔伊伊，一个柔弱的女人。
“放开她！”冷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粟玄东脸上的笑容一僵，手垂了下来，墨子郁这个倒胃口的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粟玄东虽然松了手，却没有和乔伊伊拉开距离，抬了眼冷冷看他，“你来有什么事？”
“她不能给你。”
“这倒有趣了，”粟玄东看着乔伊伊笑了笑，“今天一个两个都来给你作主，阿古阿库还好解释，到底是你的族人，但这位墨先生，跟你是宿敌吧，他怎么也来干涉你？”
乔伊伊知道他的意思，冷着脸问墨子郁，“大祭司说得对，你凭什么干涉？”
“凭你是墨氏领主夫人。”墨子郁冷厉的目光直视她，“你发过誓，与领主荣辱与共，不离不弃。苏腊岛所有的墨氏族人都是证人。”
“可他已经死了。”乔伊伊淡淡的说：“我自由了。”
“不，他没死，你不是求大祭司救活他吗？”
“我求大祭司什么事，不劳你过问，”乔伊伊板着脸：“墨子郁，你最好记清楚，我是狼人，我杀了墨西凌，我是你的敌人。”
“可我也记得，”墨子郁的声音低下来，“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乔伊伊第一次在墨子郁脸上看到那样深重的悲哀，她心里有些酸，狠狠的咬了一下牙根，逼自己无视，“墨子郁，你太天真了，为了得到你们的信任，我才那样说，你以为我真的把你当朋友？逗你玩呢，傻子！”
墨子郁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乔伊伊，你再说一遍？”
“逗你玩呢，傻子，还当真了。”
墨子郁眼里红芒闪烁，脸上显出黑色暗纹，獠牙出鞘，尖锐的爪无声伸长。阴戾的眼神狠狠盯着乔伊伊，好象下一秒他就会扑过来撕碎了她。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安静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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