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配不上
“你们进来吧。”他垂着头,似乎不愿看见 围观邻居的眼光。
张媒婆不想与人发生矛盾,拉着周大妈就进了屋。
屋里的病人味实在是难闻,她掏出手帕挥了挥,可看见干净的凳子,上面还带着水渍,原来刚刚刘强良没开门就是把屋里归整一下,弄出三个能坐的凳子。
张媒婆无奈叹口气,又把手帕塞回去。
“大娘?”刘强良这下才看清楚来人是林红和周大妈。
“坐吧,我们好好聊聊。”张媒婆让刘强良坐下听自己讲。
他坐在床尾,亲大娘坐在床头。
“周家是北阳胡同六十四号院的,她闺女今年二十一,之前是上着班,可是生了一场病,现在就呆在家里,姑娘长得好看……”话说到一半,媒婆看见刘强良惊讶又欣喜的眼神,问,“你是不是认识周家姑娘。”
刘强良害羞点点头。
“既然认识我就不多夸姑娘了,周家是两儿一女,大儿子已经结婚,是双职工家庭,而且有五岁的孩子,小儿子在纺织厂上班,还没对象了,周大妈是院里管事的,周大爷在机械厂上班。”
周家的条件实在是太好,在北苑这片都是中上等水平,反观刘家,一家人都是外来户,挤在五六平米的屋里,现在家里的顶梁柱还卧病在床。
刘大娘一开始还欣喜,渐渐自卑涌上心间,觉得自家实在是配不上,不要说她家住在城里,刘强良的父母还是地道的农民,每年辛苦挣着工分,上交完公社到手里实在就没多少。
直观来讲,也就过年时候能吃上一回肉。
“这……我们家实在是配不上啊。”刘大娘一脸苦相,说话间声音打着颤,替孩子惋惜的很。
张媒婆呵呵一笑,再次表明来意。
“周家是要求刘强良做上门女婿的,周家的条件是给你们年轻人安排一间五六平房的屋子,平日吃饭就在家里,你要是愿意继续做磨剪子的活就做,要是不乐意,周家想办法给你找个工作,不过工作你晓得,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平日吃住都在家里也花不了什么钱。”
这么好的事会找上自己,刘强良不信。
他相信林红,于是看向林红问:“大娘,那姑娘为啥看上我?”
上回他去的时候,那姑娘只看天也没注意他。
林红看了周大妈一眼,不晓得要不要告知真相,周大妈今天叫她来就是为这事,她想得是早晚要知道,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小伙子,成就成,不成就成。
可是孩子的痛处她说不出口,只好让林红说。
“你说吧。”周大妈沉声说。
林红问刘强良:“你觉得周家的条件如何?”
“好,好的我不敢高攀。”说完,他窘迫低下头。
“那周家姑娘如何?”林红又问
这时刘强良的眼神里有爱慕,也有不能得到的痛惜和失落。
看到他的神情,林红心里松口气,她就知道这孩子喜欢周子英,她朝他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出来。
张媒婆猜到周家有难言之隐,可当媒婆多年,让她明白主人家说的,她就记,主人家不想提的,她坚决不问,面对年轻人婚事时候心里有杆称就行。
另一边
林红和刘强良去了杂物堆那里。
她先问刘强良之前在医院看见周子英想到了什么。
刘强良回忆一会,缓缓说着:“看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当时看她眼睛红肿不成样子,肯定是受人欺负了。”
“她就是受人欺负了。”林红顺着他的话说。
不过不知道两人的欺负是不是一个意思。
这时刘强良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沉默好久才轻声开口道:“我就猜到,这样美丽的姑娘肯定有对象的,可林大娘,那男人咋会忍心伤害她呢,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
说完,他眼眶微红,心里虽然猜到了,可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姑娘真受了男人的苦。
见两人是一层意思,林红哑声问:“那你愿意娶她吗?”
刘强良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娶上周子英。
她太美好了,自己实在是配不上。
他难过摇摇头,哽咽说着:“大娘,我配不上。”
“你配得上,”林红着急握住他的手,继续给他解释,“那姑娘受过委屈,没了自己的孩子,周家就想找个一心一意爱她的。”
“大娘知道一般人很难接受,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对那姑娘的心意,所以周家让大娘对你说实话,你要是愿意,周家和周子英都得感谢你。”
说完,林红又想起周子英现在行尸走肉的模样,忍不住擦擦泪。
她深呼吸几次,慢慢恢复平静。
“你要是不愿意,答应大娘,帮周家姑娘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刘强良从没觉得自己听别人说话听的那么清晰,每个字像是塞进他的耳朵里,消化完后,他早就浑身颤抖,没想到周子英受得委屈如此大。
林红看见他不对劲,急忙搂住他双臂:“孩子,你冷静点,那男人已经受到应有惩罚,他这辈子都完了。”
杨涛从电影院的保卫科出来时候就已经不成人形,电影院收回他的房子,周围的人晓得他得罪了革委会,根本不敢租屋子给他,只好在北苑这片流浪,前阵子创文明城市,又将他赶出北苑,现在也不知在哪里流浪。
他身上还有伤,应该活了多久。
这种渣男死不足惜!
刘强良抹了抹眼泪,心委屈拧在一块,痛得他说不出话了,那姑娘在他心中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怎么会受这种苦。
“大娘,我真配得上她吗?”刘强良不想她在其他男人那里遭受到闲言碎语。
“两口子过日子没有配不配的,要大娘说你能干上进,配得上,十足配得上!”
刘强良呼吸一滞,受到了莫大鼓舞,他紧张地吞咽几次吐沫。
这时屋顶的野鸽子忽然飞舞起来,飞出这片狭小的天地,扑腾的翅膀像谱出一篇高仰的乐曲。
刘强良带着林红往屋里走。
他虽然同意了,可林红还得提醒他关于他父母和大爷大娘的事。
“你父母就不用说,我见过,是个老实人,但是你大爷的事你得听大娘一声劝,听周家的。”林红慎重拍拍他的手背,然后才推开门,让他进去继续和张媒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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