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质问


后头平房早就没人了,但林红一刻也不敢动,就算听见身后有汽车远去的声音也不敢。

她在草堆里呆到天边红霞渐显才起身。

身上的衣服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傍晚的风吹透她的衣服,林红忍不住打个喷嚏。

她一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热。

背篓里的鱼早就干死了,林红机械背上身,往不远处的人户走去。

这会的她已经无法思考,一个下午的信息量早就把她的大脑塞成死机,这会能动,完全是求生欲望的驱使,她知道那群人还得回来。

“大妈,您到哪儿?”

最后一班公交车上的售票员拉回她游走的思绪。

“北阳……朝阳北苑。”林红本来想到家门口的,可是想起那群人说起北阳胡同,她觉得还是上一站下比较好。

这群红袖章谨慎的很,要是发现周边有人来的痕迹,肯定要四处打听的,凭着一点蛛丝马迹,联想到各种线索。

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再说要发现林红很简单,因为她蹲了一个下午的草堆,离开时候,草堆已经成了一个窝型……

“您这是……”车上有人看见林红汗渍斑斑的衣服。

“钓鱼时候不小心摘进池塘了,没办法在附近找个人家户休息一阵,还好赶上最后一班车。”这会的林红说什么也得严丝合缝,万一红袖章打听起来,可不能怀疑到她头上。

“您幸运,要是冬天就惨了。”

“是啊……”林红不想多聊。

她到家时候,屋里人都惊呆她的模样。

“妈,你咋了?”冉秀秦让她赶紧进屋换件衣裳。

“妈,这是钓鱼遇上啥事了?”江明看见鱼兜里几条大鱼,“您是掉进河里了?”

林红没力气点点头。

“水壶里有热水,你先擦擦,我再给你烧点。”江明说完就进厨房,拿出最大的屉锅。

冉卫国瞧出老婆子的不对劲,要是真掉进湖里,她早就骂骂咧咧回家了,能呆着太阳快落山不是她的风格。

孩子们在这儿,他也不好多问,只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让林红抓紧洗漱。

“军华,把几条鱼剥杀了晾起来。”林红进厨房洗澡前交代。

晚上,上弦月高高悬挂在空中。

冉卫国听见林红的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担忧问:“真的没发现你?”

林红摇摇头:“发现了还能回来?”

冉卫国的心就跟在风中荡一样,一会高一会低的。

他抱着林红安慰着:“没事,没发现就是好事,按你说的,这群人找倪家的宝贝还来不及呢。”

“可是那东西藏在北阳胡同,我担心他们早晚会发现我。”

这才是林红害怕的,那群人早晚会发现有人偷听墙角,今儿在莲花坞回城也只有她一个,问来问去总会问到她的。

冉卫国说她多想了。

“你又没在北阳胡同这站下,再说附近钓鱼的老太太老大爷多了去了,等问出我看这文化风波都过了,他们还有什么权力询问我们?”

听完冉卫国的话,林红心中吃了秤砣,她今儿看见红袖章为什么没走,不就是因为文化风波快结束吗?

一群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你说的没错,我怕什么!”说完,林红缩进被窝,“睡吧,明儿我还得找汪长恒算账呢。”

“找谁?”

“你找他干什么?”

怎么突然扯到汪长恒呢?

………

林红只是嘴上说的厉害,为了避风头她还是过了两天才提着鱼上门找了汪长恒。

周末,大家伙难得睡回懒觉,但是冉秀秦却不行,她得早起去王大厨子家里继续练白案。

这段时间蛋黄酥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牛舌酥,这还是王厨子特意打听的,副厂长喜欢吃牛肉馅的糕点。

“这人嘴咋怎么挑呢,这年头能吃上猪肉就不错了,还牛肉呢。”

冉秀秦听见王大厨子吐槽时候,以为这话是自己说的,看来两师徒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似的。

冉秀秦临出发时候想着把工装洗出来,早上天蓝的很,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大亮时候就得出太阳。

“妈,你去哪儿?”她看见林红提着咸鱼就往外走。

“去汪家。”林红一想起汪长恒心中就堵着气。

杨明岚开门时候,不明白这大妈说起自己儿子的名字如此的咬牙切齿的,不过大儿子的事,她很少过问。

“不用这么客气的。”汪长恒见林红真给他送鱼来,有些惊讶。

林红用眼神指了指门口的角落,说:“出来说。”

身后的杨明岚觉得不对劲,问汪长恒什么事,汪长恒回头笑了两声;“妈,没事,估计是大娘要给我说媒了。”

没见过儿子在婚事上还有笑脸,看着儿子跟着去了角落,杨明岚没回屋,而是走近些,躲在门后听着。

“你什么意思?欺负大娘好玩?”林红指着他鼻子就开骂,手上的咸鱼味在汪长恒鼻尖晃悠。

“莲花坞没鱼?”汪长恒疑惑。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林红气极,只觉得这小子演技真好,都这个时候还跟自己装无辜呢。

“你晓得你给我指的是什么地儿?”林红憋着气,要是这小子再假惺惺演戏,就别怪她不客气。

“知道啊,我们全家关在那里时候,我透过窗户缝,常常看见有人在莲藕塘钓鱼。”

“……”林红语塞。

这孩子是主打一个真诚?

无意勾出他的伤心往事,一时林红还有些愧疚。

“我……”她怎么组织语言也不对。

“大娘,我没事,都过去了,您钓着鱼了吧。”汪长恒仍旧轻声问着。

他沉稳礼貌的性子倒显得林红十分暴躁,不像个长辈,可林红顿时有苦倒不出,这下又活生生咽回肚子。

“没钓着。”她知道听见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说完把鱼递给汪长恒,“这是大娘在其他地方钓的。”

“大娘你是不是遇见啥事了?”

等林红发泄完了,这汪长恒才瞧出她情绪不对劲,太激烈了,像是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我能遇见啥事,还不是呆了一个上午,屁都没有!”

汪长恒提着鱼,有些不好意思,那莲花坞离北阳胡同远着呢。

“您等我一会。”说着他转身回了屋,没过多久拿出一把笋子,“这是我妈同事送的春笋,算是我给您赔个不是。”

一见嫩尖的笋子,林红有些馋,心中念着再相信这小子一回。

“回头来大娘家吃饭。”她想方设法得让汪长恒和冉秀秦见上一面。

人走后,杨明岚才从门后出来,虽然儿子的事不多问,可她和儿子算是无话不谈。

“你把人支出莲花坞了?”说起这个地名,杨明岚都忍不住颤抖。

“那些人不是都走了吗?”汪长恒垂下长长睫毛,回忆起来,人也有些阴晴不定的。

“走了,可还是他们根据地啊,她要是遇上啥事,你怎么和她家人交代?”

杨明岚问着倒问出一些端倪,她朝儿子走近些,问:“你为啥非要认识这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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