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砍价
三人进了后厨，后厨左侧是两口锅的灶台，里面有各种酱醋调料，右侧是通往后院的走廊，三人顺着走廊出去，东家正坐在花棚下喝水打瞌睡。
东家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一张嘴就是东北口音。
“老婆孩子去年就回去了，我这不守着商铺脱不了身，”他知道林红这位大姐是动了心，热情邀请三人坐下喝茶。
边倒茶边聊着。
“不瞒您说，自从公私合营，我是年年亏啊，特别是今年，一月有半月的没生意，您是这个月的常客了。”说完，他将茶水递给林红。
自己环视一圈自己的小院，自信问：“可以吧。”
然后又指着后面的三间屋：“您别看只有三间，其实里面宽敞，您要是有心隔出五间屋都没问题。”
“夸张了吧。”周大妈也是住过独门独院的，她二话没说就起身往那三间屋走去。
对方摆摆手，表示让她自己看。
其中一间已经改成杂物间，没上锁，周大妈直接推开门一瞧，往里望的时候忍不住挑眉，然后回头看那男的一样。
“可以啊。”
东家颇为骄傲拔高声音：“我骗你们这些大姐干嘛，都是乱世闯过来的，我何必耍心眼子。”
这话说得大家伙心里舒服。
林红问：“你在饶城没朋友？”她的意思是有好货肯定是先转让给朋友啊，何必给一个陌生人。
风险可大了！
对方一瞧，指着林红却看着周大妈和梁大妈笑出声。
“大姐，我朋友心痒但是不聪明，谁也没想到您的法子，但是我敢保证，我今儿把您的方法告诉他们，一个个准得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
“我实在想老婆孩子，快点转让出去我也快点回家啊。”
林红听完看了周大妈一眼，两人默契用眼神交流。
不像在撒谎。
大家伙一阵沉默，心里都打量着彼此，思忖这生意到底能不能成。
茶喝过三巡，周大妈终于开始砍价。
“一千二会不会太贵了，毕竟是有风险在的，到时候把钱给你，你倒快乐回老家了，要是公家反悔，我姐妹的养老费可就打水漂了。“
“大家就一普通人，这辈子存个七八百的都过苦日子熬出来的，为了你的屋子，大姐还得去借钱呢。”
还是钱的问题。
男人蹙眉低头半会。
林红也不着急劝他，他要是真不想干了，这价钱真的还能再谈谈。
院子上空的云朵悠悠漂着，就在快到院子边框的时候，东家开了口。
“您说个价吧。”他问林红。
林红想了一会，又抿口茶才问：“你们现在每月的工钱准时吗？”
东家一愣，不明白她打听这个做什么，嘴巴张开又阖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他摇摇头。
“如果公家同意我当私家经理，靠着每月的工钱，我还能收回点，若不能，找个人代替我，让我干些杂活，我这把老骨头可干不动。”
“那不是花钱遭罪受？”林红说完后淡淡看着他，对方似乎也听进去，时不时皱起眉头，是觉得林红买下这屋有些不划算。
这个时候，林红乘胜追击，继续说：“其实你也可以把私家经理位置让出去，然后回老家，反正这屋子也跑不了。”
“不行！”没想到东家立马反驳。
除了梁大妈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另外两人一副我就知道模样，幽幽一笑。
“过去不好变现，现在我愿意要您的房子，您总要给个诚意价吧。”林红的语气也没刚刚好说话，人也是冷冷的，往后一仰靠着椅背，等着东家开口。
院里又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后墙的树上知了颤音叫个不停。
石磨桌上的茶水已经喝尽了，东家幽幽叹口气。
“一千，不能在少了，这屋子可是清代初期的。”他咬牙说着，内心也在滴血。
这时林红又看向周大妈，周大妈没吱声，好不半会才慢悠悠起身，然后对着东家说：“明儿给你话。”
“什么时候？”他抬起头，像是见到希望。
“等着我们来找你。”周大妈没正面回答。
谈生意就在谁熬的住，目前来看这东家是熬不住，果然，三人刚进小走廊，他从后面跟了上来，低声说着：“九百五，不能再少了！”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四合院转让职工屋子，一间屋子至少也得一百五起步，算算我后院能抵上多少间屋子，不亏的！”
这回不用周大妈提醒自己，林红转身看着东家，说了一句：“后天上午我给你送钱来。”
东家悬着的心终于掉下，他高兴挤出眼角的褶子，应了一声。
三人一走，他刚刚紧绷的肩膀一松，人又吊儿郎当回到花棚下，慢悠悠重新烧水煮茶。
喝茶间，笑声止不住从他嘴角溢出，终于把这赔钱的面馆给让出去了！
另一边
梁大妈心还突突跳着，她忍不住劝：“红儿，九百五也不少一笔小数目啊。”
林红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这条街上就属供销社的生意最好，外头白底红字的招牌显示它的地位，可谁能想到她的风光也会在九零年代慢慢褪去。
“这风水轮流转，早晚会转到我们身上的，现在正是蛰伏的时候。”
梁大妈没明白蛰伏是什么意思，不过一旦林红说了文化词，说明她心里是打定主意要做这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行，我不劝你，只是得给家里说一声。”梁大妈说。
“我知道老姐妹是关心我，等我盘下这个商铺，下回就是给你们寻了。”
梁大妈想说自己没钱，可突然间对上周大妈激动的神情，心里一咯噔，这人不会是真的跟着林红干吧。
进六十四号院，院里的邻居看见林红几人很是激动。
“周大妈，葛大妈回来了！”
“听说张氏被判了，判了三年！”
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大家伙的情绪很是激动。
这时有人问：“张小兵什么时候搬出咱们的院子？”
这段时间周大妈忙着和厂里周旋，觉得事情没有尘埃落定，搬出院子的事还是有希望的，可现在张氏入狱了，就意味着只能张小兵两口子照顾她，那离开的院子的事也不能她们群众能做主的。
想起这事，周大妈就觉得没意思，她没力气说：“等厂里通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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