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换鸡蛋
林红本想出门看看旁边的鸡笼，李春拦住她，让她耐心等着，她是生人不易出门。
一旁的冉秀秦倒算乖巧，主动从破旧的木桌上拿过水壶，晃了晃了然后给两人倒了水，什么也没说。
从她读过的小说和看过的年代剧来讲，两位大人应该是下乡收鸡蛋来了，七零年代虽然严禁投机倒把，但是人总得要生活，对于这种存着鸡蛋换钱的模式，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喝完一杯水的功夫，那妇女带着俩朴实的妇女进来，两人手上都提着不小的篮子，掀开布头一瞧，一个篮子里估计有三十个鸡蛋。
“存了一个月，还是老规矩。”妇女说。
“红啊，你都要了？”李春再确认一遍。
“你不要？”林红反问李春。
李春连忙拒绝：“我家里还有呢，再多也吃不完。”她其实也想要，瞧这回的鸡蛋，个头均匀，形状完美，可是家里的男人没给她钱，也没给票。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三人三十个鸡蛋，也就九十个，顿时林红想起昨儿胡同里抢鸡蛋的架势，她心里有了注意，拉过李春到一旁商量。
“我劝你也要一半，咱们一人一半，把家里要的留下来，其余的卖出去。”她眨巴着眼，看起来很是有主意。
可这主意却吓坏了李春，她一副你不要命啦表情，低声说着：“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吗？”
“我知道，但是你想走街串巷换鸡蛋的老太太还少吗？也没见对她们怎么样，咱们慢慢拿出去换，赚个差价呗。”
“你家刘师这个月没给你零花吧，你说你家，你的工资拿来开生活，他的存起来，虽说模式正常，可你家三个孩子，就你那点工资都紧巴巴的，你还能存下什么私房钱。”
李春听完不由瞪大眼睛，心跳飞快，喘气也渐渐大起来：“你……都……知道了？”
林红点点头，又低声说着：“我没给任何人说，但你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手里留点钱。”
这消息是八十年代中期，她家刘师精神出轨，李春回想大半辈子，觉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时候主动告诉林红的。
所以林红是想拉姐妹一把，往后日子怎么过她不管，但是姐妹手里必须还有钱。
她拍拍她的手背，宽慰着：“知道你没带钱，这回我垫上，等卖出去了你把成本还给我就成。”
李春喉咙一紧，鼻头泛着酸意，她深呼吸几次才将眼泪咽了回去，林红说的没错，自己得为自己多多考虑。
每回摸着内裤兜里的几块钱，总为自己感到心酸和无奈，快四十的人了，又有正经工作，兜里居然连十块都没有。
“行了，这筐鸡蛋我们一人一半。”她抹干眼泪，鼓足勇气说着。
妇人瞧两人都要，心里松口气，她给身边两姐妹一个眼神，三人动作麻利把鸡蛋都装来李春带来的背篓里，又在口中上铺一层薄薄的稻草，既防震又不招人眼球。
“等会我带你们从村后方走，上了大路就可以招回城的大巴车。”
这时林红开了口：“还有其他人上村里要鸡蛋吗？”
对方老实摇摇头：“不多，一般是我们上城里换，这位同志是常来的，对外都是村里某家的亲戚，其他人村口的看得紧。”
她指了指李春，李春帮她解释：“去年，我表侄女难产，在医院住的久，拿着特许粮票也要不到多少鸡蛋，家里着急所以我就找了这个路子。”
听到两人的对话，林红更加确定自己下乡收鸡蛋倒卖的思路行的通，她主动拉着妇女的手，努力想着家庭的一堆破事，竟渐渐红了眼眶。
“家里有个需要营养的病人，那点粮票哪有，大妹子，以后你有多的鸡蛋就给我留下，我大概一月上门取一回。”
一听这个生意稳定，妇女更是高兴，她激动的面露喜色，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敢情好，敢情好，我们上城里换鸡蛋，除开车票也赚不来多少，同志你能来，我们真是高兴。”
说着她看向身后两个姐妹，两人也是笑起褶子点点头。
………
在大巴车上，林红把背篓放在自己的脚后，她死死贴着背篓边，黑色的裤腿遮挡半边，没人会注意她那一筐的鸡蛋。
三人累得昏昏欲睡，等到了饶城，天边已经染上红霞。
林红递给李春五个鸡蛋，算是今儿的辛苦费，李春本来不打算要的，可是林红瞪着眼睛嘟嘴非要要让她收下。
一来二回，李春又是感动红了眼眶。
“先回去休息，明儿再商量卖鸡蛋的事。”林红说。
和李春告别后，林红刚往六十四院方向走了几步，想起今早冉卫国同她说过厂里临时通知他，晚上还得再加班，所以晚饭他就不在家里吃了。
一想到今晚上只有她和冉秀秦，林红也懒得开火烧饭，她带着冉秀秦去东门大桥那边胡同口吃完小面，主动添了一块钱，让老板给两人多加一勺肉沫。
等回家时候，冉军华的屋子也是黑着，小两口不在。
难道又是下馆子去了？
林红没多想，眼下整理自个的鸡蛋毕竟重要，这会手里有九十多个鸡蛋，她心里也有些不踏实。
正低头开门，她觉得斜后方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她立刻回头一瞧，葛蛋急忙收回的目光，玩着手里的布条。
看来这小子是盯上自己了，林红咧嘴笑了两声，没注意葛家屋里的葛大妈躲在阴影下注视着她。
林红把新收的鸡蛋都放在冉秀秦的床下，她床前隔着一道柜子，算是遮住大部分的视线，而且老屋是越靠里光线越不好，没人会注意冉秀秦的床下。
藏好鸡蛋后，林红这才把她床下的鸡蛋拿出来，让冉秀秦放到厨房的橱柜里。
“妈，咱们这么多鸡蛋，要不给厨房换个结实的锁头？”
“不用，突然换锁头更招人注意，你放的时候关上门。”林红叮嘱道。
两人忙活时候，外头出现江明愉悦的笑声，笑声又远到近，悦耳跟百灵鸟似的。
林红心想今儿晚上儿子应该狠出了一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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