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章 她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
那天去的客人不健谈，房间只有剃头的声音。姜蓉低眸给人剃头，余光瞥到谢京屿。她抿唇，眼睛没动，主动开口，“早早今年不回南荷。”
谢京屿目光一沉，点了点头，站起身，刚想说那我先走了。
结果又听到姜蓉说，“你先等一下，等我给他弄完头，有东西给你。”
谢京屿不知道姜蓉会有什么东西交给自己，但总归跟姜早有关系就对了。
于是，他又重新坐到座位上。
等到姜蓉给人弄完头，已经是十分钟后，这过程，几个人都没说话。
等到理发的人走了，姜蓉洗了把手，擦干，带着谢京屿上楼。
楼上的客厅要比楼下明亮，没有那么多水汽，干净温暖。
她让谢京屿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着谢京屿，“你等一下。”
谢京屿点点头，“好。”
姜蓉进了姜早的卧室，又过了几分钟出来，手里拿着东西出来。
谢京屿看到她的身影，就站起来了。
姜蓉很快下楼，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谢京屿低头一看，是一张纸，准确来说是一张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的A4纸。
谢京屿接过，那么轻飘飘的一张纸。
上面却写满了“海城大学”四个字。
谢京屿呼吸一滞，捏着纸的手抖了下。
姜蓉看着谢京屿的反应，又抿了抿唇，“这是早早平时做题用的草稿纸，这样的，她卧室里还有很多。”
谢京屿喉结艰涩地滚了一下，他说不出话来。
姜蓉叹了口气，然后又去给谢京屿倒了杯水，两人坐在沙发上。
谢京屿低眸，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儿还是主动说，“阿姨，对不起。”
现在情况很明了。
姜早原先想报的大学是海城大学，但现在被他逼去了北宜。
他应该道歉。
姜蓉挑眉，知道他误会了，“我可不是要你的道歉的。”
她盯着谢京屿手里的纸看了一会儿，又说，“我跟你说这个，也不想要你愧疚，更不是要你的道歉，你也别觉得是你逼早早去了北宜。”
“我对早早来说，算个不合格的妈妈，不过早早这性子，跟我很像。”
“她刚来南荷那一年，我不待见她，有得时候，理发忙忘了，忘记给她买饭，有的时候，还忘了给她生活费，那时候，我总骂她，她也不是愿意受委屈的，骂了几次，她受不了，就挑了个周末，站在小区外面，找了个最显眼的地方，也不管太阳多大，她就那么站着，低着脑袋，装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她一站站了两天。
别人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就委屈地抹眼泪。
没几天，整个小区里都传出来她姜蓉虐待女儿的事儿。
姜蓉被扣了好大一个帽子。
反观达到目的的姜早，晚上就拱着被子偷偷地笑。
谢京屿听到姜蓉的话，脑海已经浮现了姜早计划得逞的小狐狸模样。
他扯了扯唇，却没笑出来。
姜蓉继续说，“我想说的是，早早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别人骂她一句，她一个星期都得阴阳怪气。
人家打她一耳光，她就能还上两个。
她从来不受委屈，要是真让自己受委屈，就是自己没办法了。
没办法改变，只能接受。
她那么喜欢海城，喜欢到每张草稿纸上都有它的名字。
可后来，去了北宜。
姜蓉最先知道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只是她尊重姜早的决定。
“小谢，”姜蓉叫他的名字，“我女儿是真得很喜欢你。”
上周姜早给她打电话，姜蓉就注意到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可姜早还是笑嘻嘻地，说她只是水土不服。
以前最会撒娇，现在倒是没借题发挥。
姜蓉看得心疼，知道自己的女儿她有不得已离开的原因。
北宜和海城，是姜早和谢京屿的两个归宿。
可姜早选择去了北宜。
北宜离得南荷和海城太远了，远到坐飞机也不能立马到达。
那里的气候跟南荷差别也很大，姜早去就是受苦。
她舍不得谢京屿去那里，舍不得他受苦，所以自己去了。
谢京屿都忘了自己怎么从理发店出来的，他手里拿着那张草稿纸，外面冷风吹得纸张啪嗒响。
想了很久的事情突然有了答案。
谢京屿扯唇，眼底覆着自嘲。
除夕夜那天他去了云溪镇，他知道姜早也许不会回南荷，但一定会回云溪镇。
那里有她的家。
谢京屿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姜早领着小孩子在院子里放烟花。
她穿着个红色牛角扣大衣，原本染成白金色的头发又染黑了，白皙的小脸笑着，映着烟花的光。
她拿着一个超大的烟花，同村的小孩簇拥着她，把她当神。
谢京屿看着看着，跟着笑了一声。
姜早放了烟花，骗小孩子，“对着烟花许愿，所有愿望都会实现哦。”
小孩子听了，不再吵闹，乖乖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许愿。
谢京屿看着天边绚烂的烟花，也许了个愿。
他希望，如果再见到姜早，他想再好好抱抱她。
......
夕阳缓缓西沉，屋里渐渐变得昏暗，谢京屿看着姜早闷着发红的脸，抬手摸了摸。
分别的时候，年少青涩，为了面子总是下意识回避当年。
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
比如当年姜早那一句“听说海大的食堂很好吃。”
后来他才知道，她说的是，“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
也多亏了姜早的这句话，谢京屿这么多年，无论再忙再累，也有好好吃饭的习惯。
没有给自己养出胃病。
屋里全是小姑娘身上的馨香，谢京屿坐在地上，身后倚着床。
他单腿曲起，想起除夕夜那个愿望。
他想，要是跟姜早说了这件事，她肯定会找茬说，“那你也没有抱我啊？”
然后再想到什么，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说，“明明就是强吻了。”
谢京屿脸上扯出笑，舌头抵了抵腮，低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那是第二次见面了。”
这事儿怪不了他，第二次见面，他根本忍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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