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落水（上）

皇帝走后，绾心和亦珍从地上站了起来，绾心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对着皇后有些担忧地说道：“皇后娘娘……”

绾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皇后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地说道：“本宫没事，时候也不早了，你和舒嫔都先回去吧。”

亦珍看着皇后的样子，虽然嘴角是微微扬起地带着笑意，但是双目之中皆是疲惫，眉头微微皱起，将嘴角的笑意衬得越发落寞，亦珍看着皇后，忍不住说道：“皇上想来不会怀疑皇后娘娘了，但是娘娘也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太医开的药也应该按时服用才是。”

皇后自然知道亦珍这是在关心自己，笑着点点头说道：“本宫明白，不会有事的，你们快去吧。”

绾心和亦珍对视了一眼，眼见着时候确实不早了，便也没有再留在皇后的船上，和盼春又嘱咐了几句之后，便下了皇后的船。

站在小舟上，绾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皇后的住着的画舫，那浮于波光粼粼湖面上的小船轻轻随着水波摇晃，水中倒映着一轮明月，却被水波扰乱得不再圆满，让绾心心中觉得有些隐隐地不祥，伸手抓住了一边亦珍的手。

亦珍正在低头想着事情，绾心蓦然拉住了亦珍的手倒是将亦珍吓了一跳，绾心的手或许是被河面上的风吹过的原因，变得极为冰凉，亦珍心中一惊，问道：“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绾心伸手指了指已经渐行渐远的皇后的画舫，说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咱们和皇后娘娘似乎都和这水上的船一样，摇摇欲坠的样子浮在水面上，只不过皇后娘娘比咱们的这小舟要更加华丽稳当一些，但是再怎么稳当的船终究还是船，若是真的起了大浪，便是怎么也招架不住的。”

听着绾心说了这样的话，亦珍也是若有所思，说道：“史书记载，魏征向唐太宗上谏，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放到后宫之中不也是同样合适的么？皇上为水，咱们为舟，皇上若是顺着咱们，咱们自然能日行千里，但是皇上若是发怒，咱们便会舟毁人亡，便是皇后娘娘也是如此，你说得不错，咱们这一进宫的妃嫔，表面上是风光无限雍容华贵，但是便也如同这水上浮萍，看着皇上的脸色过日子罢了。”

亦珍说得凄凉，但是说出的话倒也是事实，绾心一时无言，话锋一转，说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倒是想想，那加了麝香的金簪究竟是谁做的。”

亦珍摇摇头：“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我刚刚说那样的话全是因为皇上那样咄咄逼人，皇后娘娘的身子也不好，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亦珍说着，看着绾心，“但是若说是皇后娘娘做的，我却是一点也不信的。”

绾心自然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皇后做的，毕竟若真的是皇后做的，皇后自然会和自己说，但是此番皇后却没有说，而且皇后刚刚眼中的痛惜也不像是假的但是这样的话绾心自然不会和亦珍说，只能对着亦珍点点头说道：“若说是皇后娘娘做的，我也不信。”

正这么说着，两人住着的小船也到了，两人也不再说话，分别上了船之后，沉默地走进了自己的房中。

绾心进了房中，总觉心中不安稳，犹如脚下踩着的船板一般，慢慢却不停地摇晃着，忆檀走了过来，对着绾心说道：“娘娘这是第一次坐船吧？”

绾心点点头，接过了忆檀给自己端来地茶水说道：“本宫从小留在京中长大，也没有见过什么大江大河的，这样坐船巡游自然是第一次了。”

忆檀微微一笑：“那娘娘就应该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毕竟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以后回了宫再想出来那可就难了。”

“本宫怎么会有心情呢？”绾心说到这里，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皇后娘娘和皇上吵成如今这个样子，皇后娘娘的身子又不好，我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看风景？只要皇后娘娘能够好好的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忆檀听了绾心这么说，忍不住小声地凑到了绾心的身边说道：“娘娘之前不是说皇后娘娘的身子早晚撑不下去了么？怎么如今又……”

看着忆檀的脸，绾心的面上渐渐附上一层冷意：“忆檀，这句话大逆不道，本宫也只和你说一声，你刚刚说的时候不管被谁听到，报到了皇上的面前，那咱们俩就都不要活了，到时候就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住咱们。”

忆檀自知失言，连忙跪在了绾心的面前，说道：“还请娘娘恕罪。”

绾心深深看了忆檀一眼，然后将忆檀拉了起来说道：“你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一直都是谨言慎行的，本宫看中的也是你这样的性子，怎么今日倒是犯起浑来了？这话当初也是本宫随口一言，说完了就应该忘了，你以后也应当将这句话忘了，只当本宫从来没有说过。”

忆檀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绾心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帮本宫卸妆吧，时候也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绾心正这么和忆檀说着，却忽然听见了外面似乎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进了水中，绾心一时间也没有在意，只装作是有人往水里扔了什么东西，却在听见水声之后又听见了一声宫女惊恐的尖叫声：“来人啊！皇后娘娘落水了！皇后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这声尖叫绾心听得分明，“嚯”地一下站起了身，抓着忆檀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喊皇后娘娘落水了？”

忆檀的一张脸也被惊得雪白，有些呆呆地对着皇后点头道：“确实是皇后娘娘落水了，娘娘您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那是自然的，本宫必须要去看看皇后娘娘。”绾心说着，疾步走出了房间。

第一个发现皇后落水的是一个小宫女，她原本是站在皇后居住的画舫的船尾看着两岸在夜色下只能看见一个轮廓的群山，却忽然听见了一声巨大的水声，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却见了一个人在水中扑腾，夜色极暗，那小宫女看了许久才从皇后身上穿着的那一件明黄色寝衣上看出了落水的人是皇后。

小宫女一见落水的人是皇后，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喊了起来。

等到绾心赶到皇后船上的时候，皇后船上熙熙攘攘的忙忙乱乱，绾心在小舟上站着正准备上去，却被忆檀拉住，忆檀说道：“娘娘，如今这里面正乱着呢，娘娘这时候进去又帮不上忙，还是在小舟上等着，这船本来就不大，娘娘还是不要上去了。”

绾心心中焦急，但是听了忆檀的话也觉得忆檀说的有些道理，所以也不再想着区看看皇后，而是在一边的小舟上等着。

正这么等着，亦珍和纯贵妃也坐了船走了过来，纯贵妃一看见绾心便说道：“刚刚本宫听见有人说皇后娘娘落水了还以为是听错了，但是让丫头们出去一看，就见到舒嫔正往皇后娘娘这里赶，这才知道不是本宫听错了。”纯贵妃这么说着，嘴中念了一句佛，“皇后娘娘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亦珍也是一脸的担心，看着绾心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刚刚走的时候皇后娘娘不还是好好的吗？”两人心中都有疑虑，但是谁也没有说是皇后自己跳进河中的。

纯贵妃在一边看着绾心和亦珍两人，说道：“你们俩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有什么用，区船上叫个人下来问问不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说着，纯贵妃不等绾心和亦珍说话，便叫了一个小宫女过来，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怎么就忽然落水了？”

纯贵妃问得着急，便有些疾言厉色的，那小宫女可能也吓坏了，所以只知道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绾心在边上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对纯贵妃说道：“这小宫女又不是皇后娘娘近身伺候的，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呢？纯贵妃如果想问，就问问盼春吧。”说着便对着那小宫女说道：“你去将盼春姑姑找过来，就说本宫有事要问她。”

舒嫔在一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眼睛小心地瞥了纯贵妃一眼，毕竟纯贵妃和皇后并非那样亲密，所以有些事绾心也不愿意和纯贵妃讲，而绾心这样的心思盼春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绾心才叫小宫女找了盼春过来问话。

绾心找盼春过来不仅仅是因为盼春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有许多事只有盼春知道，更多的原因是盼春也在皇后身边伺候了多年，遇事沉着冷静，也明白皇后的意思，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绾心叫了盼春过来，在当下自然是最明智的举措。

亦珍正这么想着，却见了盼春急匆匆地从小船的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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