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策（上）

嘉妃和娴贵妃素日并无往来，所以此时娴贵妃叫住嘉妃只让嘉妃觉得奇怪，但是嘉妃还是站住了身子看着娴贵妃道：“娴贵妃娘娘万安。”

见嘉妃行礼，娴贵妃立刻拉住了嘉妃的手说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不用这么多礼数。”说着陪着嘉妃一起往前面慢慢地走着。

嘉妃家娴贵妃这个样子，心中有些警惕，所以一路上并不说话，娴贵妃只装作没看见嘉妃的警惕，拉着嘉妃往御花园处走去说道：“如今皇后娘娘的七阿哥一出生，长春宫可算是锦上添花了。”

提到此事，嘉妃虽然心里有些隐隐的不舒服，但是在娴贵妃面前还是那样大方得体地笑着说道：“皇后娘娘的地位尊贵，生下的七阿哥是皇上的嫡子，自然是咱们大清的福气了。”

娴贵妃似乎是料到了嘉妃会这么说，所以并未觉得吃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盛放的花说道：“皇后娘娘的嫡子位分尊贵，但是在本宫眼中看来，却远远不及嘉妃你有福气。”

嘉妃一惊，看着娴贵妃的眼神里面便带了几分不解，但是也并未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娴贵妃。

娴贵妃心中暗笑了一声，但是面上却依旧是那样平平淡淡的样子说道：“难道不是么？咱们大清自入关以来，有哪个皇帝是出自中宫皇后？不都是庶出之子吗？”

嘉妃只是低头看着一边的一丛长得青翠的燕草，只听着娴贵妃继续说话。

娴贵妃声音里面带着不屑，继续说道：“所以皇上如此看重七阿哥，就像是当初看重端慧太子一般，皇上的宠爱如果无福消受，便是一种负担，嘉妃你说是不是？”

想起之前早去的端慧太子，嘉妃说道：“娘娘的意思是七阿哥会像端慧太子一般？”说到这里嘉妃也是胆寒，压低了声音说道，“端慧太子可是年纪轻轻地就去了……”

“那是他自己的福分不够，嘉妃何必忌讳？”娴贵妃嗤笑一声，抚摸着嘉妃隆起的肚子，说道：“倒是嘉妃你啊，怀孕怀的真是时候，真是好福气。”

见娴贵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面的赞叹不像是假的，嘉妃便有些奇怪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嘉妃你还不明白吗？本宫说的是你孩子行的的是八行四本。”娴贵妃弯嘴一笑，“这难道不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八行四本？”嘉妃隐隐觉得自己猜出了娴贵妃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却依旧不敢确定，只是看着娴贵妃说道，“娘娘的意思是……”

“太宗是太祖的第八子、先帝是世祖的第四子、咱们皇上又是先帝的第四子，嘉妃你说，这四和八是不是占尽了气运？”娴贵妃说着，不等嘉妃开口，便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现在生下的是七阿哥，那么嘉妃你这胎若是阿哥便是八阿哥，你说说，这四阿哥和八阿哥都是你生的，这还了得？”

嘉妃只是愣愣的不说话，刚刚娴贵妃对自己说的事情确实是自己以前的时候没有想过的，如今娴贵妃一提醒，嘉妃倒是极为欢喜，但是还是忍住了喜色看着娴贵妃说道：“娘娘说话就是这样玄乎，皇上这立储君还是看皇子的才德的。”

“论才德，四阿哥输了其他几个阿哥一星半点了吗？”娴贵妃凑近了嘉妃小声说道，“大阿哥咱们不提，毕竟是个没娘的孩子，总是在外面东奔西走的回不了宫，就是眼下纯贵妃三阿哥，本宫看他总是整天畏首畏尾的没个男儿气概，皇上怎么会放在眼中呢？倒是四阿哥，上书房早，可见皇上是真心器重的。”

娴贵妃的这几句话正巧说到了嘉妃最最在意的地方上，刚刚还因为皇后生子皇帝说的那几句“琮璜庙堂之玉器”而耿耿于怀的嘉妃，听了娴贵妃说的几句话之后也心情也好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说道：“若是真如娴贵妃娘娘所说，那便真的是永珹的福气了。”

娴贵妃一听嘉妃这么说，知道嘉妃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中一喜，便也点点头，拉着嘉妃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又闲聊着什么。

嘉妃和娴贵妃走后，纯贵妃的身影从一边的假山后面闪了出来，身边的惜梅见纯贵妃阴沉着一张脸，有些畏惧地喊了一声道：“娘娘……”

纯贵妃声音如同浸了冰水一般，在阳光下听着依旧觉得冰冷异常：“以前觉得嘉妃闷闷的不说话，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心眼儿。”

惜梅在纯贵妃的身边站着，看着嘉妃和娴贵妃离开的背影，脸色也并不好看：“奴婢倒是觉得，这都是娴贵妃的心思太重了，如今这嘉妃娘娘的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呢，她倒是说起了什么八行四本的话来了。”

“八行四本？”纯贵妃嗤笑一声，“这确实是有着祖先的福荫在，不过本宫看着嘉妃的四阿哥瘦瘦弱弱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这八行四本的福气！”

纯贵妃说着，转过身看了一眼长春宫：“等到皇后娘娘出了月子，这话再和皇后娘娘说吧，咱们就先回宫。”

惜梅点点头：“是。”

当夜幕低垂，长春宫一直络绎不绝前来道喜的人才散了，皇后喝着盼春为自己做的补汤躺在床上对着盼春说道：“这一天下来，本宫的脸都要笑酸了。”

盼春只是看着皇后，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皇后娘娘和奴婢都是真高兴，又何必说这话呢？”

皇后点点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熟睡着的七阿哥说道：“确实，不管本宫有多累，看到了永琮这么好好地躺在本宫的身边，本宫就觉得，累了这么久，确实是值得的。”

盼春也看了一眼熟睡着的七阿哥说道：“皇后娘娘，人多的时候奴婢还不敢讲，这七阿哥长得真的和当初的端慧太子一模一样。”

皇后此番再提起端慧太子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的伤感，点点头柔和地说道：“永琏和永琮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自然是相像的，只是本宫倒是没想到，竟是连那颗朱砂痣也会长在同一个地方。”

“这便是小阿哥和娘娘有缘了。”盼春说着，脸上又带了几分踟蹰，“只是娘娘，奴婢看皇上的意思，似乎对七阿哥还是有了当年对端慧太子的样子，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些什么。”

皇后自然也是知道盼春的意思，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对永琮有着对永琏同样的期望是永琮的福气，但是本宫却不会像以前对永琏那样对永琮了。”皇后说着摸了摸永琮的小脸，眉眼间都是无限的柔和，“毕竟只要活着，什么都不要紧了。”

皇后如此一说，盼春也缄默了下来，不一会儿，康卫让走了进来说道：“皇后娘娘，令嫔娘娘在外面求见。”

皇后和盼春对视了一眼之后，皇后说道：“叫令嫔进来吧。”

康卫让转身便叫了绾心进来，皇后看着绾心，绾心的脸上有些憔悴，但是眉眼间还是有些欢喜的，见了皇后之后绾心便跪了下来说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一日以来，虽然很多人都来劝了自己，但是绾心一直没有勇气去看看皇后，今夜也算是鼓起勇气，让人打听了皇后的长春宫中这时候没人，这才来了长春宫。

皇后点点头让绾心起来了，绾心虽然起了身，但是却不像以前那样坐在了一边，而是看着皇后说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此番动了胎气，还是臣妾的错。”

皇后并未有责怪绾心的意思，又听了旁人说绾心自自己生产的那夜便一直在宝华殿中为自己和七阿哥上香祈福，所以心里也是感动的，所以说道：“绾心，本宫听说你已经为本宫和永琮求了佛祖了，所幸本宫和永琮也是母子平安，你也算是将功抵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绾心点点头，但是眉间也依旧是愁色，皇后说道：“你若实在是良心不安，本宫便要你为本宫做一件事情。”

绾心抬头：“不知道皇后娘娘要臣妾做些什么？”

“以你我之力，护永琮周全。”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为冷静，“毕竟永琮是嫡子，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有立嫡子为储君的念头，但是又想到当初康熙爷的时候因为过早地册立立储君导致后来夺嫡之争极为惨烈，所以皇上才迟迟没有册立太子。”

关于这件事，当初绾心还是长春宫宫女的时候，已经听了旁人提起过，所以皇后此番说出来，绾心倒是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要臣妾防着谁？娴贵妃吗？”

皇后点点头：“不只是娴贵妃，毕竟娴贵妃并没有子嗣，凭着娴贵妃的心性，自然是不会亲手害了本宫的孩子，本宫担心就担心娴贵妃在谁的耳边说什么话，借刀杀人。”

绾心低头，思忖着宫中的宫人，说道：“宫中的妃嫔之中也只有纯贵妃、愉妃和嘉妃有孩子。”绾心说道，“愉妃和嘉妃似乎都是安分守己的人，纯贵妃和娘娘交好，似乎也不会害娘娘，若说真的要有人下手，臣妾实在是不知道会是谁。”

“能让咱们知道的话，那那个人还要怎么下手？”皇后说道，“放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是有孩子的，还是没孩子的，本宫和你都要防着一点，毕竟本宫不能输！”

皇后的房中已经很久没有燃着焚香了，绾心伸手将包着七阿哥的襁褓抱了过来，七阿哥的身上有着婴儿淡淡地奶香味，绾心闻了之后只觉得满心都是柔软的，看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说得不错，无论怎么样，咱们都不能用七阿哥的安慰作为赌注，咱们以后警醒着一些就是了。”

皇后点点头，右手抚着左手上戴着的一个翡翠玉手镯上面浮雕着的花纹，说道：“皇上如今有了嫡子，宫中的情形也已经变了，本宫不得不早早地做些打算了。”

绾心在皇后的面前跪下，说道：“臣妾定为娘娘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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