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两相好(下)
自那日之后,槐月似乎能明显感觉到皇后对她的疏远,每日晨起的时候,都是语芹和盼春在伺候,而将槐月调进了长春宫的小厨房里面,槐月并不觉得委屈,在宫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长春宫小厨房里面的活计已经是极为轻松的了,只是槐月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导致了皇后和她越来越生分。
盼春在为皇后用凤仙花的枝叶染着鲜红的指甲,再用芭蕉叶子仔仔细细地包起来,皇后十指皆是青翠欲滴的芭蕉叶子,皇后伸出手看了看手指,盼春小声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槐月犯了什么错处?”
皇后斜眼看了盼春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盼春何曾受过皇后如此的冷言冷语,当即就有些讪讪:“奴婢只是觉得,娘娘这几日待槐月不像以前那样亲厚了。”
“以前是本宫待她过于亲厚了,总觉得她年纪小,当个闺中格格一般护着,这几日忽然明白了,再怎么年纪小,她也只是个奴婢罢了,本宫护着她,于她,或许不是件好事。”皇后将手放回了膝上,“多受些历练才是正经的。”
皇后既然这么说了,盼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含着笑意说道:“皇后娘娘是真心疼槐月的。”
或许就连皇后也没有觉察到她语气里面的森然冷意:“那是自然,本宫自然是疼她的。”
就这样过了几日,等到皇后的指甲染好,手上的芭蕉叶子被盼春小心揭下,再在小拇指和无名指上套上三寸多长的金镶玉护甲,皇后指如葱根,套上金玉护甲更显纤长,手背被宽袖遮住,更显得护甲套雍容华贵。
正这么说着,语芹走了过来,言语中带了一丝的急迫:“皇后娘娘,娴妃娘娘请你去景仁宫一趟。”
皇后心中一跳,隐隐觉得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稳住了心神说道:“这时候娴妃让本宫去景仁宫做什么?”
语芹看了一眼盼春,说道:“怕是海贵人身子不好,要娘娘过去看看。”
皇后“嗯”了一声,便对着盼春说道:“盼春,你去准备一下,随着本宫去景仁宫一趟。”
盼春咬了咬嘴唇,附在皇后身边,语不传六耳:“娘娘,海贵人的胎气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是明白的,只是这件事涉及药理,娘娘不觉得应该由槐月去更加稳妥吗?到底上次在永和宫,发现黄藤之毒的也是她啊。”
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但还是低头想了想,沉着声音道:“那你就去小厨房叫上槐月吧,叫她跟着本宫去景仁宫。”
槐月听到皇后要带她去景仁宫的时候还是一愣,语芹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怎么了?娘娘身边的近侍除了我和盼春,还有你,你去景仁宫有什么稀奇的。”
槐月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惊喜道:“我以为……我以为……”
语芹噗嗤一笑,伸手在槐月的脑袋上戳了一下:“你以为皇后娘娘已经用不上你了吗?槐月,我和盼春都不知道你哪里惹上了皇后娘娘,但是咱们娘娘对我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所以只要你好好做事,别起什么别的心思,娘娘也是会好好待你的。”
“我的好姐姐,你还能不知道我么?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槐月一边脱下围裙,一边无奈地看着语芹,“这次怕还是姐姐和盼春姐姐在皇后娘娘身边说了什么好话吧?”
“知道我们的好就行了,快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盼春说着就看和锅里面蒸着的粉酪酥,“这点心我给你看着呢。”
槐月冲着语芹甜甜一笑,便出了小厨房。
皇后正立在景仁宫的庭院里面,一身淡金色绣暗金色秋菊的旗装,头上赤金珠钗,一只点翠大凤傲然立在当中,发髻两边是坠着金玉珠子的流苏串子,盈盈立在一株正开着花的丹桂边上,丹桂红色的花星星点点,花香虽没有金贵浓郁,但是也是清香扑鼻,皇后就立在丹桂边上,却没有看花,反而是扭头看着槐月一步一步有些急促地奔过来。
槐月再次这么近距离地站在皇后边上,虽然只是几日的光景,但是却生出了一股子沧海桑田的感慨,对着皇后跪下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也是有些不忍,想来她这次疏远槐月也是因为一桩无中生有的罪名,但是皇后威仪尚在,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起来吧,到了景仁宫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本宫想来你也是明白。”
槐月并未答话,只是静静跟在皇后的身后。
康维让弯着腰扶着皇后的手,槐月低着头,看着皇后坚实的花盆底一步一步踩在路上,内心忽然变得很安宁。
到了景仁宫的时候,早就有娴妃身边的问筠在一边等着了,见皇后走过来,奔过来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淡淡道:“娴妃怎么了?这时候叫本宫过来。”
问筠神色有些躲闪:“这几日海贵人时常心悸,夜夜梦魇,娴妃娘娘说这样怕是于龙胎不利,所以想叫皇后娘娘安抚几句。”
皇后的惊讶来地恰到好处:“什么?海贵人的胎气不好?娴妃怎么不早些通知本宫?若是伤了龙胎,皇上和太后那边要怎么交代?”说罢吩咐了身边的康维让说道:“康维让,你去请皇上过来,这时候太后怕是在礼佛,也不用打扰她老人家了。”
康维让一应,扭头就走了,皇后顺理成章地将手搭在了槐月的手掌上,槐月心里一惊,但是还是稳稳当当地扶着皇后进了景仁宫。
景仁宫里面陈设依旧,只是多了好些金贵海棠,正是开花的时候,花团锦簇地开了一个院子,皇后含笑:“海贵人有孕,可不是‘满堂新贵’?到底是娴妃,做事稳稳妥妥。”
问筠不语,皇后绕过那些海棠金桂,来到了景烟的房中。
因为怀孕,景烟最近害喜害得厉害,加之心悸,人消瘦了不少,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看见皇后来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行礼,皇后连忙制止了她,关切道:“你怀着身孕,又身子不适,不必拘泥这些礼数。”
景烟这才躺回床上,皇后坐在景烟的床沿,仔细端详了一下景烟的脸,叹了一口气:“别人怀孕的时候也有憔悴的,但是也没有你这样的啊,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才让你憔悴成这样?”
景烟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颧骨上是有些低烧的酡红,虚浮的脸上满是虚弱,她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从圆明园回来,就一直寝食不安,夜里也睡不着觉,总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漂浮着,但是细看什么也没有。”
娴妃身边的守夏在一边神色不豫,试探道:“莫不是招惹了什么邪物?”
皇后横了守夏一眼:“胡说八道,紫禁城中哪来什么邪物,娴妃,管好你身边的人的嘴,要是这话传到了皇上和太后的耳中,便不是像本宫这般斥责这么简单的了。”
娴妃瞪了守夏一眼,守夏低着头默不作声。
不多时,皇帝已经闻言赶来,看见景烟的神色,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后起身对着皇后行了一礼,方说道:“海贵人也只是孕中多思罢了,皇上安抚几句就是了。”
皇帝闻言走到了景烟的身边,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的翡翠扳指,那样沉稳的颜色,看得景烟的满心躁动也平复了不少,景烟小声说道:“皇上,臣妾没什么,只是有时候会有些低烧罢了,找太医来看看就没事了,也没和娴妃娘娘说。”
皇后闻言看着娴妃:“娴妃,海贵人是你宫里的人,如今怀有身孕,又生着病,你身为一宫主位竟不知道?”
娴妃的脸有些火辣辣的羞耻:“是臣妾疏忽了。”说罢看着守夏,“你快去太医院找个太医过来!”
皇帝看着娴妃,言语里也是失望:“娴妃,朕进来的时候看见景仁宫的那些金桂海棠还觉得你做事稳妥,那里知道你做的尽是这些面子上的功夫?你究竟是一心一意为着海贵人的胎气呢?还是想趁着海贵人有孕的这段时间里沾沾喜气?”
娴妃越发红着脸不敢说话。
不多时,守夏将太医找来,太医为景烟诊了诊脉,皱着眉头许久之后才说道:“皇上,海贵人小主的脉象急促,想来是心悸之症所致,但是微臣看着海贵人小主的气色,倒不只是心悸的样子啊。”
槐月看着这个太医,想起了当日在永和宫里面的时候,那个为亦珍诊脉的太医,因为一个疏忽呗押金了慎刑司,槐月在心里计较着,这次总不能像上次那样,折损了一个太医了。
那太医还在一边絮絮说着,皇帝听得不耐,手一挥说道:“你就是你能不能医好海贵人的身子就是了。”
那太医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一派志在必得:“只要微臣开些方子给贵人小主退退烧就行了,至于心悸……”太医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恕微臣医术浅薄了。”
槐月心下暗笑,这太医还算个聪明人,上次那个太医坏就坏在太过自信,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时候槐月看见了景烟的侍女端来了一碗煮得极稠的粥,恭敬道:“小主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吃些粥吧。”
槐月瞟了那宫女一眼,计上心来,笑着说道:“贵人小主病中胃口难免不好,这么稠的粥哪里能吃得下呢?”说罢便将托盘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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