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审事（上）

等到第二日嘉妃醒来之后，第一眼便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怜芷和丹雪，怜芷一见嘉妃醒来，立刻凑了过来说道：“娘娘您醒了？”

嘉妃点点头，只是觉得嗓子有些干，说道：“你倒一杯水给本宫，本宫有些渴了。”

丹雪立刻转身在后面桌子上的茶壶里面倒了一杯水过来，嘉妃一口气喝完了之后才觉得有些好受，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皇上呢？”

怜芷合丹雪对视了一眼之后，垂着眼睛为嘉妃掖了掖被子，说道：“皇上自然是处理国事去了，等到闲暇的时候自然会来看娘娘了。”

嘉妃看着怜芷脸上的表情吗，再环视了一下房中，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子不安来，问道：“本宫的孩子呢？”

丹雪觉察到了嘉妃语气之中的急切，连忙安抚道：“娘娘放心，八阿哥被乳母抱下去了，娘娘要是想看看八阿哥，奴婢这就给您把八阿哥抱过来。”

说着丹雪出去了片刻，将八阿哥的乳母叫了过来，笑着说道：“八阿哥给嘉妃娘娘请安了。”

嘉妃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将八阿哥抱了过来，八阿哥正在熟睡，一张小脸极为白净，嘉妃忍不住伸手在八阿哥的脸上摸了摸说道：“皇上可看到了八阿哥？”

“当然了，八阿哥刚刚出生的时候皇上就见着了，之后才回的养心殿。”怜芷站在一边，看着八阿哥温柔地说道，“就是皇后娘娘似乎也极为喜欢八阿哥呢。”

“皇后？”嘉妃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说道，“皇后惯会这般做样子，你们难道也被她骗了不成？”

嘉妃这么一说，便是怜芷和丹雪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怜芷为将八阿哥的襁褓理了理，静静地看着。

嘉妃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丹雪在一边说道：“娘娘，刚刚过了午时，娘娘可是饿了？奴婢已经让人炖了汤，娘娘要不要喝一些？”

嘉妃点点头，一边看着外面一边说道：“现在皇上怕是在用午膳，等皇上用了午膳之后可能就会过来，你们要先准备着。”

怜芷在嘉妃的身后塞了几个软枕，将嘉妃扶了起来，靠在床上，八阿哥的襁褓放在嘉妃床的里面，看到嘉妃坐好了之后，才说道：“皇上自然是会来的，但是娘娘还是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毕竟娘娘的身子原本就弱，若是不养好了，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嘉妃点点头，这时候丹雪已经将炖好的鸡汤端了过来，盛了一小碗，在手中慢慢地用勺子搅着，小心翼翼地喂了嘉妃喝了一口说道：“怜芷说得不错，娘娘如今已经是第二胎了，总归是有些经验，但是有些事情奴婢们就是不放心，还是要和娘娘说一声。”

鸡汤被丹雪炖得极为鲜香，嘉妃只觉得自己饿极了，不一会儿便喝下了一碗，看着门外说道：“知道你们忠心，本宫自然会注意的。”

丹雪和怜芷知道嘉妃总是看着门外是在等着皇帝来延禧宫，但是二人皆是想到了嘉妃生子的那天夜里皇帝最后扎进夜色之中的背影，心中都带了几分恻然，只是陪着嘉妃一同等着。

皇帝迟迟没来，但是皇后倒是带了绾心来了延禧宫中，一见嘉妃醒了过来，皇后便笑着说道：“恭喜嘉妃了，四阿哥深得皇上喜爱，如今又多了一个八阿哥，当真是好福气了。”

嘉妃见皇后身后站着绾心冲着自己淡淡地笑着，便也说道：“还不是皇后娘娘在臣妾怀孕的时候多加照拂，不然八阿哥怎么会如此平安生产。”

皇后只当听不出来嘉妃的言下之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端着刚刚宫女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刚刚本宫和令嫔去了皇上的养心殿一趟，皇上公务缠身，怕是不能来延禧宫看望嘉妃了。”说着冲着嘉妃淡淡一笑，“皇上还说了，让嘉妃你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嘉妃的手指轻微一抖，只觉得皇后冲着自己笑的样子别有深意，但是还是脱口而出道：“皇上可说了什么时候来延禧宫？”

这话一说完，就是嘉妃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急切，躺回了床上冲着皇后温婉一笑：“八阿哥刚刚出生，皇上还没好好看看呢。”

皇后扬了扬手，将绢子在鼻翼上按了按，神色极为淡漠，说道：“皇上昨夜已经看过了，很是喜欢八阿哥，刚刚本宫在养心殿的时候，内务府的人为八阿哥拟了名字，永字辈从提玉旁，皇上在‘琅’、‘璇’、‘珲’之中择了‘璇’字为八阿哥的名字，所以八阿哥便叫永璇了，不知道嘉妃可还喜欢这个名字？”

嘉妃一直带着笑意的嘴角在听了皇后的这句话之后凝了起来，看着皇后笑得有些牵强道：“阿哥取名向来不都是皇上亲自取名的吗？怎么到了臣妾的八阿哥身上，就是内务府拟名了呢？”

皇后淡淡地一笑，说道：“有些事情虽说是前朝之事，但是本宫在这里和你说说也不要紧，云贵那边的白莲教如今闹得正凶，如此邪教皇上自然是要清缴的，最近皇上正在安排这件事，自然是没有什么功夫为八阿哥取名，让内务府代劳也是理所应当的，嘉妃你可不要吃心才是。”

白莲教嘉妃只是听说过，似乎是一个长久以来极为活跃的邪教，皇帝镇压邪教自然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嘉妃自然是不敢说些什么，皇后用这件事一堵，嘉妃也只能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是，自然是江山社稷最为重要了。”

嘉妃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地泛酸，只是替身边熟睡中的孩子有些不值。

绾心自进门开始便一直没有说话，如今见嘉妃这个样子，柔声说道：“皇上亲自取名也好，内务府拟名也罢，八阿哥终究是皇上的亲生孩子，是咱们大清的皇族血脉，嘉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嘉妃抬头看着绾心，见绾心双眼极为恳切，轻轻点点头说道：“令嫔说的极是，永璇终究是皇上的孩子。”

“嘉妃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也不枉本宫今天来延禧宫一趟了。”皇后说着，站起了身就要离开延禧宫，离开之前还是回头对着嘉妃说道，“嘉妃你可要养好了身子，如今两个皇子在身边，若没有一个好身子，可是照顾不来的。”

皇后这句话说得有些蹊跷，嘉妃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便说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提点了。”

皇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和绾心一同出了延禧宫。

出了延禧宫之后，绾心和皇后走在了回长春宫的路上，绾心说道：“娘娘何必和嘉妃说那样的话？”

皇后不以为然，只是看着路边地上落下的几片叶子说道：“刚刚在养心殿里，皇上对嘉妃的淡漠你也是看到的，看来皇上是将昨夜怡嫔和陆贵人的话听了进去，原本本宫是想着好好劝劝嘉妃的，谁知道本宫一进延禧宫就听了嘉妃说了那样的话！”

绾心听见皇后的语气之中犹自带着几分怒气，便在一边劝道：“嘉妃说的话确实有些过了，不过娘娘是皇后，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本宫是正宫皇后，又岂能受她的气？”皇后说道，“嘉妃说的不错，阿哥取名一向都是皇上亲自取的，如今永璇的名字却是内务府的人拟好了让皇上选的，永璇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便能窥得一斑了。”

绾心听着皇后的话，皇后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是言语之中却依旧是对嘉妃的怜悯，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陪着皇后慢慢地往长春宫走去。

那边的嘉妃看着绾心和皇后离开了延禧宫，眼中也是带了几分的怒气，皇后和绾心一走，嘉妃便叫来了怜芷说道：“怜芷，你是在本宫身边伺候最久的，你和本宫说一句实话，昨夜本宫生永璇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怜芷原本是不愿意和嘉妃说的，但是既然嘉妃已经这么问了，怜芷也只好说到：“娘娘，作业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如今娘娘和八阿哥都是好好的，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啊。”

“机会？”嘉妃冷笑了一声，“本宫刚刚生下一个阿哥，应该正是得宠的时候，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居然变成了还会有机会了？”

怜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嘉妃接着说道：“皇上没来也就算了，皇后说皇上国事缠身倒是也能说得过去，怎么宫中的嫔妃们也是国事缠身吗？竟是连一个来本宫的延禧宫中道喜的人都没有！”

“娘娘不要生气，娘娘可别气坏了身子！”怜芷见嘉妃生气，将一边原本睡着的八阿哥吵醒了，连忙让乳母将八阿哥抱了下去，这才说道，“娘娘，原本皇上也是关心娘娘，可是坏就坏在昨夜娘娘生孩子的时候怡嫔和陆贵人说的几句话。”

“怡嫔和陆贵人？”嘉妃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人惯会在宫中兴风作浪的，她们说了些什么？”

“怡嫔和陆贵人说……”怜芷小心地看了一眼嘉妃，然后跪下说道，“她们说娘娘怀孕九个月便忽然生子，那皇嗣可能不是皇上的！”

只觉得有惊雷在脑中轰鸣作响，嘉妃被怜芷的这句话炸得眼冒金星，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说道：“柏姝瑶和陆琇莹这是在诽谤本宫！”

“奴婢自然是知道怡嫔和陆贵人在胡说，但是看着皇上昨夜和今日对娘娘态度，怕是皇上信了怡嫔和陆贵人的说辞了！”怜芷说着磕头道：“娘娘，如今可如何是好？”

嘉妃在床上躺着，忽然就想起了刚刚绾心说的唯一的那一句话，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刚刚令嫔说什么只要孩子是皇上的孩子，是大清的血脉那便是不要紧的，令嫔谨慎，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在提醒本宫，皇上真的是疑心永璇的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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