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女子为医太荒唐
妇人被吓住，连连磕头：“王大夫，您能救她吗？孩子她爹和弟弟都死了，就剩我们孤儿寡母，春杏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我这还有四两银子，王大夫，我全都给你，求您了！”
妇人声音凄切，悲诉凄婉，令人不忍闻之。
但这悲惨的一幕却丝毫打动不了王大夫，听见妇人愿意给出的诊金这么少，他的嘴角微微往下弯曲，拉出不耐烦的幅度。
“这病很麻烦，你也知道逃难途中，食物有多的，水有多的，只有药材不可能有多的。我身上带的药已经不剩多少了，之前吃了青扇的人那么多，谁知道等会谁就毒发了。
“给你家春杏治了，就会很多人因为缺少药材得不到救治。这样吧，如果你能再拿出来十两银子加二十斤米，我就破例为春杏治病。”
姜绪风的脸已经冷得发寒了。她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救死扶伤的事也干了不少。
留学归来之后，一场全球性的病毒席卷各国，死亡率节节攀升，师门派出不少弟子入世救人，她也正在其中。
在常人的世界里生活了一年多，以往只会下毒的手开起了治病救人的药方。
被人“白衣天使”的叫多了，她自己有时都要忘了自己的本性。
她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之前误以为遇到了绑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报警。
真可笑，她可不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而是杀人夺命的鬼面阎罗。
不过……她看着前方道貌岸然、颠倒黑白的白须老头，她须臾间勾唇一笑。
这糟老头子当她是死的不成？
妇人还在磕头，跪求王大夫。
“王大夫，我手里只有四两银子加10斤米了。我愿意全部给你，只要你能救好我家春杏。”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磕头，额头砸在粗粝的碎石上，很快磕出血洞来。
人世艰难，民生疾苦。
周围的难民们纷纷别过头去，不忍看这一幕。
王大夫的神色已经彻底冷淡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妹子，不是我不治，不过我刚刚也说了，治好了你家春杏，治疗其他人的药就不够了。我也得为其他人着想，是不是？”
其他原本动了恻隐之心的人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是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或者是家人需不需要这个药呢？
即便是自己不需要，未来因为缺少药而死亡的难民家人，肯定也会因此迁怒自己，又何必去自找麻烦呢？
鲜血逐渐染红了地面，妇人心知王大夫不愿意出手救治，磕头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脸色彻底灰败下去。
最后，她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绝望的气息在小小的空间中弥散着。
“原来是个庸医，谁说春杏这是中毒了？”突兀出现的声音冲散了死一般的绝望。
妇人一怔，惶然地抬头看去，只见姜绪风正自信满满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她顿时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了姜绪风脚边。
“姑娘，求求你，你可以治好我家春杏吗？我所有的东西都愿意给你。”
将随风微微后撤了一步，在妇人陡然变得绝望的神色中说：“我可以治好她，而且，我不要诊金。”
妇人失神地瞪大双眼，似乎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一旁的王大夫心中却陡然变得不安，他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梗着脖子就要插话：“笑话——”
姜绪风懒得听他逼逼赖赖，直接将一根还没削干净的青扇嫩茎强硬地塞进他嘴里。
而后她转头对妇人说：“你先把她带到阴凉处，然后稍微解开衣襟透风，再给她灌下一杯放凉的盐水。”
“水？”
妇人身子一颤，却不再继续磕头向难民祈求，只是无声地流着泪，死死揽着怀中的女孩。女孩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那气息越来越弱，越来越轻。
一只水壶陡然递了过来，妇人怔愣抬头，是一个满面风霜之色的老汉。
“丁伯……”
丁里正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妇人接过水壶。
“我这还有口救命的水，你拿去给孩子用吧。说不定就差这口水呢。春杏得了贵人相助，肯定不是一般人，会好起来的。”
妇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磕头，又马不停蹄按着姜绪风的吩咐做。
而另一边的王大夫听了姜绪风的话，心中的巨石却瞬间就落了下来。
果然之前她不过就是误打误撞罢了，一个女人，哪里会什么医术？
他的语气顿时变得自满起来：“胡闹！不给她开药，喝什么盐水？你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之前走了狗屎运，还真以为自己医术了得了，年轻人，还是要谦虚一点的好——”
“春杏！呜呜呜，你终于醒了……谢谢姑娘，谢谢大夫……”
妇人欣喜若狂的声音打断了王大夫的说教，他震惊地停下话术，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
但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原本浑身痉挛、呼吸微弱的春杏，此时已经苏醒了过来，正趴在妇人的怀中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咽声。
“春杏真的醒了！看来果然不是青扇中毒，王大夫差点吓死我了！”
“王大夫这么多药才能治好春杏，姜姑娘只用一杯不要钱的盐水就治好了，这岂不是说明姜姑娘的医术比王大夫高明吗？”
“之前河边中毒王大夫也没办法，我还以为是凑巧，这样看来……啧啧啧，没想到王大夫的医术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子。”
春杏的苏醒犹如一个巴掌狠狠扇在王大夫脸上，周围村民的窃窃私语更是让他的脸皮变成黑灰色，就像枯死的树枝一般。
姜绪风没有理会王大夫怨毒的目光，对周围的难民们高声说：“除了盐水之外，还有许多植物都能缓解中暑的症状。”
说完她招招手，从之前那个腼腆的小男孩手中拿起槐树枝。
“等比如说这槐树枝，它同时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用槐树枝熬水，可以清热解毒、明目清肝、消暑降温。
“现在这个天气大家太容易中暑，这个药来得很及时。而且除了药用价值外，槐树枝还可以用来清洁牙齿和口腔。”
小男孩蓦地抬头，眼中的惊喜清晰可见。
姜绪风摸了摸他的头，“所以大家不要放弃，说不定路边什么常见的植物就是药材呢。”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姜绪风的积分长势喜人。
一众大约七八百人的难民群，就这样互相扶持着，顽强地度过了缺水缺粮的四天。
第五天，一古朴厚重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几乎所有的难民都喜极而泣。
崖州，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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