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17)

　　那声线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澈和干净，仿若山涧青石上缓缓流淌的清泉，又透着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冷冽。

　　一众大臣最先反应过来，纷纷回头，乌压压跪了一片：“拜见大殿下。”

　　顾潋握锄头的手微微颤抖。

　　大殿下……

　　那不就是赫连渊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的少年，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从前的赫连渊，只有他腰那么高，脸上带着些婴儿肥，一双小手肉乎乎的，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可现在的赫连渊已经完全跟可爱两个字沾不上边了，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衣摆用金线绣着祥云，站在一群加起来好几千岁的大臣中央，竟是有了几分帝王之气。

　　眉眼和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透着蚀骨惊心的冷意。脸部线条流畅，棱角分明清晰，微微一抬眸，便是出尘绝色。

　　珍贵妃微怔，随即变得更加恼怒，巴不得冲过去一刀把赫连渊砍了，好让她自己的儿子能当上太子。

　　她咬牙切齿地吼道：“本宫若是非要动顾潋，你以为你能拦住吗！”

　　赫连渊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杂乱脚步声再次响起，这回过来的全部都是支持静安皇后和赫连渊的大臣。

　　小小的院子压根挤不下这么多人，他们乌泱泱站成一团，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十分精彩，但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在这般压抑的气氛下，静安皇后来了。

　　她穿着正装，发髻上簪了一支栩栩如生的凤凰钗，一袭红衣泣血。

　　大臣们纷纷跪下，珍贵妃也不情不愿地行礼。

　　顾潋松了口气，自己的救星都来了，总算能把手里的锄头扔掉。

　　行完礼，珍贵妃迫不及待地把将军写的信递到静安皇后的手里，念叨道：“这是救陛下的唯一方法，战场偏远，皇后姐姐要留下来监国，顾潋便由我亲自护送过去罢。”

　　到时候她与皇帝见面，就可以塑造出贤良淑德的形象，相比之下皇后就成了胆小怕事不愿意去战场的人。

　　她的小算盘打得极好，可没想到的是，静安皇后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嘴角漾着温柔的笑意，缓缓说出四个字：“不必去救。”

　　仿佛被天雷劈中，珍贵妃微微瞪大眼睛，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不必去救。”怕在场的人听不清，静安皇后又重复了一遍：“陛下被生擒，于沧临百姓来说是奇耻大辱，若真为了救他舍弃黄金城池和天下第一才子，怕是要沦为其他国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顿了顿，表情依旧温和柔软，可字字珠玑，直直戳进人的心底：“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立新皇，御驾亲征，一举扫平蛮夷。”

　　这方法的确是最能振奋士气的。

　　珍贵妃气得脸红脖子粗，漂亮的脸蛋儿因为惊恐而变得微微扭曲：“你是对天下百姓好，却会要了陛下的命啊！你是他的妻子，怎么能够提出如此恶毒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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