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将心向明月(36)

　　说罢，他转身走入熙攘的人群中，远处的风景在雨中朦胧不清，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孩子伸长了脖子问道：“哥哥，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容渊或许是没有听见吧，孤寂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人群挡住孩子的视线，他焦急地踮脚去看，甚至有种想要追过去的冲动，可最后被自家娘亲拦下来了。

　　“赶紧回家吧，等会儿把衣服淋湿了，小心会生病。”女人把他抱起来，朝着与容渊相反的方向走。

　　孩子把头搁在女人的肩膀上面，在人群中仔仔细细地搜索容渊的身影，雨水蓦然滴进他的眼里，他伸手去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心脏深处却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忽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在雨幕中瞪大双眼，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似乎发现他的异样，女子拍拍他的背，温柔地问：“娘亲是为了你好，别哭啦，等天晴再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孩子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是因为不能玩而哭。

　　事实上，连他自个儿也不清楚原因。

　　只是觉得心脏空空的，鼻子酸酸的，再然后眼泪就不听使唤地掉下来了。

　　春风吹雨绕残枝，落花无可飞。小池寒渌欲生漪，雨晴还日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有的人惊鸿一瞥，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却再也见不到第二面。

　　……

　　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山上的竹屋都快被冲垮了。

　　容渊找来竹子和茅草，就像顾潋还在的时候一样，把漏洞修修补补。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顿住，回过头去看。

　　三位神君降临，手里拿着卷轴，一字一句念他的罪行：“黑龙容渊，残害人类，弑杀契约主人，为天道所不容，其罪当魂飞魄散。”

　　容渊听着，嘴角却缓慢地勾起一抹笑容。

　　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毫无任何的挣扎，他跟着三位神君来到无尽深渊。

　　这里与地狱相似，天空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遥望四周凄凉荒芜，中间一条很大的裂隙，裂隙底下是滚滚岩浆。

　　三位神君都有些不解，一条杀人且弑主的恶龙，得知自己将死的消息，居然没有半点儿要反抗的意思，着实让人费解。

　　其中一位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罪龙容渊，你可有什么遗言？”

　　遗言？

　　就算有遗言，也不知道该留给谁了。

　　他摇摇头，看那三位神君交头接耳慢吞吞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烦了，手中聚起法术球，轰地一下打过去。

　　三位神君吓得散开来，心想容渊刚刚的安静果然是装的，赶紧抽出自己的武器抵抗。

　　诛妖剑直直冲向容渊，他反而收回自己的手，任由长剑横穿他的胸脯，将他整个人钉在崖壁上。

　　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鲜血缓缓从他纤长的手指淌过，流入岩浆中，被灼烧成一缕烟雾。

　　他安详地闭上眼睛，意识消散之前，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顾潋。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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