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将心向明月(31)

　　身影消失在寒风中，容渊要去的地方，是地狱十九层。

　　这里常年不见光，天是暗红色的，仿佛被泼满了血。

　　奈何桥畔生长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火红的颜色与天空交相辉映。

　　黑白无常在桥畔等候，听说容渊的来意，忍不住笑了：“替人受罪，可不止九十九次刀山火海那么简单，要以十倍的痛苦承受下去，你真的想好了？”

　　换言之，要替顾潋改写神格和命运，需要爬九百九十九次刀山，下九百九十九次火海。

　　古往今来，哪怕是情深似海的恋人，也几乎没有人能够为对方做到这一步。

　　然而容渊连想都没想，便跳入烈焰滚滚的火海。

　　他是水龙。

　　天生与火相克。

　　岩浆将他的皮肤烫熟，迅速起泡脱皮结痂，然后生长出新的皮肤，如此反复。

　　妖怪没有痛觉，可这片区域有特殊的禁制，容渊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颤抖着爬上那座由无数刀子拼凑而成的山，身体被刀尖捅出无数个窟窿，触目惊心。

　　但同样伤口很快愈合，只留下丑陋的疤痕，遍布在皮肤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痛得没有知觉，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般，麻木地做着重复的动作。

　　桥畔守候的黑白无常已经看呆了。

　　原来真的有人能通过这么恶毒的考验。之前那些形形色色半途而废的，只是因为不够深爱罢了。

　　他们掰着指头数，待容渊正好爬完九百九十九次刀山时，立马喊道：“够了够了，你快点下来吧！”

　　这句话，是容渊这些天以来最想听到的。

　　终于解脱一般，他蓦然闭上眼睛，从刀山坠落。

　　刀山火海留给他的伤，养一段时间便能愈合。

　　攀爬上岸，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色痕迹，容渊却丝毫不在意，抬起头问：“真的可以改写神格，让他成为人类么？”

　　黑白无常已经吓呆了，良久才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是的是的。”

　　容渊又问：“成为人类就可以消除掉神诅吗？”

　　黑白无常再次点头。

　　“那便好。”容渊抬手捂了捂心口，拖着惨不忍睹的身躯站起来。

　　黑白无常目送他走远，忽地反应过来：“兄弟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右边才是休息的地方！”

　　无论他们怎么喊，容渊也没有回头。

　　因为接下来，他还要去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

　　容炽高高兴兴上了山，见到的却只有一座孤坟。

　　她看看手上灰暗的印记，几乎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坐在坟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难过着，一阵阴森森的风吹过来，她抬起头，看见顾潋的灵魂缓缓往这边飘过来。

　　“今天是你的头七吗？”容炽泪眼汪汪地问道：“你是怎么死的？要不要我给你报仇？”

　　“傻子。”顾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是手却径直从她的脑袋上穿过去。

　　顿了顿，他才想起来，灵魂是触碰不到活物的。

　　顾潋只能收回手，坐到容炽的身旁，看看四周，问道：“容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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