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将心向明月(35)

　　容渊站在一棵柳树下。

　　眉眼间戾气隐藏得很好，三千青丝在风中浮动，他温柔地看着孩子，积攒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绪，以及一片眷恋不舍。

　　孩子像是感知到什么，松开女人的手，撒脚丫子朝容渊跑过去。

　　跑得太急，他撞到路上的行人，脚没有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水洼里，雪白的衣服顿时被污水溅得又脏又黑。

　　膝盖摔疼了，他抹抹眼睛正要哭，可才啊了一声，就被一双白净好看的手抱起。

　　孩子朦朦胧胧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隽秀脱尘的绝色脸庞。

　　天空下起雾蒙蒙的小雨，雨丝溅在孩子的脸上，他盯着容渊很久，忽然笑了。

　　“哥哥，”他用软软的声音喊着，搂住容渊的脖子，像是在撒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容渊没说话。

　　只有微颤的长睫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

　　原来孟婆汤的功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啊，顾潋还是记得他的。

　　他搂紧怀中的孩子，像是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随后赶来的女人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我家小孩不懂事，把您的衣服弄脏了，看看要赔多少钱？”

　　“不用。”容渊淡淡答了一声，又问道：“我可以带着他玩一会么？”

　　见容渊的打扮气度不像是人贩子，女人想了想，终究是同意了。

　　但是她也没走远，一直在旁边盯着，生怕一不留神自家孩子便不见了。

　　容渊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坐到柳树下面，摸摸他的头。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头发最软了，摸起来就像上好到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孩子的头被容渊揉得乱糟糟的，但他不仅不生气，还高高兴兴地说：“我今天去上学堂，夫子教了我一首诗，我一下就会背了。”

　　“什么诗？”容渊颇有兴致地问道。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慢悠悠地背起诗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容渊听着，忽地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有小青梅么？”

　　“自然是有的。”孩子骄傲地仰仰脖子：“隔壁陈姨家的女儿叫小月，整天跟在我的后面当小尾巴，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我呢。”

　　容渊只是笑，并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因为他知道，他在顾潋背后种的那滴心头血，会让顾潋不能和任何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无论转世轮回多少次，顾潋都会是一个孤家寡人，孤独地走完一生。

　　或许这种做法很恶毒，可容渊无法忍受顾潋把别人抱在怀里或是被别人抱在怀里。

　　他摸向顾潋的背后，那滴心头血的位置，凑到顾潋耳畔缓缓道：“请允许我再自私一次，就当这是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报酬了……”

　　孩子不解地抿抿唇，满脑子都写着疑惑：“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我听不懂？”

　　“没什么。”容渊把他放下来，蹲到他的面前，冰凉的手指拂上他的脸：“哥哥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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