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将心向明月(16)

　　只见他意气风发地拖着两只被捆成粽子的妖怪，脸上沾染些淤泥，却并不显得脏，反而多了几分洒脱和不羁。

　　四目相对，顾潋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半晌后，忽地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不过出去两个月而已，怎么感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容渊首先低下头，不敢直视顾潋的眼睛，紧张得双手都在发抖。

　　他怕顾潋嫌弃他厌恶他，更怕顾潋像那些整日把斩妖除魔挂在嘴边的神仙道士一样，毫无顾忌地一刀捅过来。

　　他从来都不敢试探自己在顾潋心中的地位。

　　场面一度凝滞，直到容炽冲过来，一把抱住顾潋的腿：“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阿渊，要罚就罚我吧！”

　　她吼得很大声，顾潋蒙住耳朵，仔细思考了会。

　　抬头望着乌压压的天空，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这架势，雷劫快来了吧？”

　　“……嗯。”容渊回答得十分犹豫，指节攥得发白，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他的脸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空气像是凝固般，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容炽受不了这种折磨，抓着顾潋的衣袖摇了摇：“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顾潋收回自己的目光，拖着那两只妖怪，大步往院子里走：“还能怎么办？自己造的孽，自己扛着呗。”

　　语气轻飘飘的，简直绝情至极，又像是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他与容渊擦身而过，脸上全无半点担忧。

　　那一瞬间，容渊一颗心几乎沉入谷底。他的头越压越低，明明是条感觉不到严寒的水龙，可他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冷。

　　冷入骨髓。

　　果然经不起试探啊。

　　或许他在顾潋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有他没他都无所谓，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不过他认了，如果没有顾潋的话，他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

　　能和顾潋一起生活这么长的时间，这辈子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阿潋……”容渊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转头看向顾潋的背影：“我不会连累你的，我走了，你一定要做飞得最高，翅膀最漂亮的那只小凤凰啊。”

　　他想得很清楚，大不了被雷劫劈死得了，总之他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顾潋要做朱雀神君，生命中不能有任何的污点，而已经化为妖魔的容渊，便是最大的那个污点。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容渊去死。

　　心里有了决断，他毫无顾忌地踏出大门。

　　容炽还在那里哭哭啼啼，像极了哭丧。实在被吵得烦了，顾潋忽然吼了一句：“站着！”

　　容渊微怔，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他本就生得好看，此刻侧颜轮廓泛着朦朦胧胧的光晕，五官却笼罩在灰沉的天气下，眼角微微上挑，有双桃花眼，却并不显得轻佻，而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就连顾潋都看愣了一下，随即撇着嘴开口：“算了，马上就到夏天，你要是跑路，就没人帮我冻蔬菜和水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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